“沢田綱吉,你根本沒有病。”
沢田綱吉看着白蘭把藥奪走,丢向窗外。
天還是那麼黑,像一個黑洞把那些困擾白蘭的藥全部吸走。所有的光都消失了,沢田綱吉隻能聽見白蘭極近的呼吸,他睜着眼凝視黑暗,無法入眠。
時間一點點流逝,沢田綱吉翻了個身,他在黑暗中莫名感到郁悶,“白蘭,白蘭——”
枕邊人沒有回應他,沢田綱吉挪近了彼此,他小心翼翼地把頭湊到眼前黑乎乎一團的胸口,他摸了摸,濕漉漉的液體已經濕透了床單。
“……白蘭?”
沢田綱吉慢慢瞪大了眼。
他控制不住地顫抖,同時繼續摸索,他摸到一個洞,那是一個彈孔,他比誰都清楚那是一枚什麼樣的子彈穿入心髒。他的手指鑽入圓洞中,像探索一窩不明生死的蟻穴,天剛下雨,甬道濕漉漉的,他的心随着深入的泥濘感而緊繃。
怎麼回事?
他的手指碰到底,他猛地一抖,又去探那枚堅硬的金屬,子彈,将子彈扣出心髒的過程漫長無比。沢田綱吉覺得自己像是屠戶在處理一條死魚,肉質冰冷黏膩,拔出的不是子彈而是他的肋骨,肉與骨擠壓摩擦,折磨得心跳加速,如果白蘭就這樣死了——
沢田綱吉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象,他攥緊那枚滑膩的子彈,就像晚宴上他攥住第一發射向菲戴利柯的子彈。
既然可以抓住一次,那第二次為什麼沒有抓住?
他本可以做到的。
他本可以救下菲戴利柯,就像當初他本可以不離家出走。
沢田綱吉反複責怪自己:他本可以。
一切的自責和無力都來源于這簡單的四個字。
海浪般席卷而來的悲恸讓他心口痛如刀絞,恐懼讓他喉嚨作啞,四肢發麻發軟。遲來的痛覺把記憶撕成碎片,他被壓在無形的山底,上天把最不堪的過去擺在眼前,睜眼閉眼全是控訴,沢田綱吉根本無力去分辨眼前的屍體是白蘭還是菲戴利柯。
“我想錯了一件事。”
眼前的屍體開口說話。
屍體的手,不,白蘭,這是白蘭的手,搭上他的臉。
沢田綱吉不敢回答,巨大的負罪感讓他無法說話。
他隻能把頭靠在白蘭的胸口,聽破洞的心髒傳出清晰的鼓擂,撲通撲通,這是唯一能讓他好受些的了。
“綱吉,你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