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的語氣從未如此猶豫和柔軟,這完全不像他,沢田綱吉看不清眼前人的神色,他想白蘭也是如此,在寂靜的黑暗中,沢田綱吉流下沉默的眼淚,他憑感覺去尋找溫暖,直到白蘭開口,他才想起白蘭體寒如雪。
“聽我說,在我的那個世界,我們遇見的時候,你已經二十四歲了。我覺得你太固守成規,你覺得我太絕情寡義,我們像是兩塊同極的磁石,離得越近走得越遠。
我做了很多世俗意義上不好的事情,你能想象到的我都做了,你幾次三番勸阻我,像和尚念經,可你比那些老不死的頑固要好不知道多少——因為你真的會付出行動。
好多次我受不了了,我殺你的親朋好友,希望你知道帶着一幫猴子救兵是扳不倒我的。可你愈挫愈勇,我一步步看着你失敗,你抱着半死不活的家夥們,眼淚流得越來越少了。
我們最後一次對話,那天天氣特别好,我要你離開,你卻要我死。你的眼神我這輩子都忘不了了,那對我來說太過于刻骨銘心。我當時就在想,我們的相遇太晚了,如果我們更早之前相識,我一定要你為我痛苦。
沢田綱吉,你知道嗎?
人總是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産生痛苦。但是你的痛苦不一樣,你常常會為别人的生死而痛苦又滿足地犧牲自己。我很好奇,我想把你的心挖出來看看,和我的心有什麼不一樣。
後來我穿越時空,在茫茫宇宙中迷路,山窮水盡的時候吸收了個不知道哪裡的宇宙生物,它也是一朵花,當我見到它的時候,它就幽幽地挂在一顆半死不活的白玉蘭樹上。
它說它在等一個人類,等一個會為毫不相識的生命而流淚的人類,它等了上萬年,隻為了等一個永遠不可能相見的人。
它活不久了。那棵玉蘭樹幾乎掉光了花和葉,它隻不過是樹上最後一朵搖搖欲墜的花。我感知到它殘存的能量,所以我告訴它我知道那個人類在哪裡,隻要它願意被我吃掉。
吃了那朵花我才突然意識到,祂是宇宙殘存的舊神,在地球上留下了傳說故事,但如今卻需要一抹異世的鬼魂幫祂了卻心願。
你肯定覺得祂可憐,但我當時實在是無路可走了,隻能繼承了祂的心願和微乎其微的能量。靈魂重新塑造,我不人不鬼,變作一朵蘭花,一顆流星,精準落在你回家的必經之路,我們的初遇比任何人都早,這是我一手促成的。
沢田綱吉你知道嗎?那朵蘭花見到你的時候,上天突降大雨,我冥冥之中感覺到祂無聲的啜泣,這對我來說又是一種新奇的體驗——你罵我沒有心也好,我本就是因為沒心才算計把你的心占為己有。
你能明白嗎?就在你剛才把我的心挖走的時候,我才明白我想錯了一件事。”
白蘭慢慢握住了沢田綱吉抓着‘子彈’的手,他把那枚‘子彈’的外衣剝開,裡面除了血水,什麼也沒有。
“……錯了什麼?”
沢田綱吉接了話,語氣似乎平靜了不少。
白蘭的聲音變得飄忽不定,像是信号不良的老電視。
“你從來不完全憎恨我,也從來不完全愛一個人。”
“輕易原諒每一個人的你比任何人都要孤單。”
“沢田綱吉,我們的心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