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許落回座位,擰開瓶蓋,仰頭喝了一大口。
仰頭對着客廳那刺目的吊燈時,周京許想到剛才溫漾的眼神。
那眼神裡,有着驚訝,還有着一絲慌亂。
是被他看到要拿母親的錢嗎?
小騙子實在是太過急功近利,她剛大學畢業不久,夏錦嫁到周家,每月他都會讓助理給她們母女打一筆不小的生活費。
第一個月時,小騙子還很乖,至少沒讓他覺得厭惡。
第二個月,小騙子開了個公司,在外面用他的名頭,到處拉投資。
被他親耳聽到時,小騙子的臉上,沒有一分心虛。
真是可惡極了!
他知道夏錦卡上的錢,都給了溫漾開公司,怕她過得拘謹,讓助理又給打了一筆,沒想到小騙子連這筆錢也不放過。
啧,她那個小破公司,到底還差多少錢?
*
廚房裡,溫漾擡手,将夏錦的卡推了回去。
“媽,這卡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公司已經走上正軌,等日後我賺了錢……”
說到這兒,溫漾頓了下,後面的話被她吞了下去,看着夏錦柔和的面龐,她微微笑起,玩笑般道:“錢都給你!”
夏錦忙擺手,“我要你的錢做什麼?”語氣有些急。
看母親當真了,溫漾眼裡的笑意更深,她想,無論是她自己的爸爸,還是周叔叔,喜歡的都是這樣純善得讓人心慕的母親。
夏錦見她眼底促狹的笑,也知道是在逗她,頓時闆起了臉,但奈何她太溫柔,一點兒也沒有威懾力。
夏錦無奈地看她一眼,微歎了口氣。
她們母女相依為命那麼多年,錢不錢的,并沒那麼重要。
更何況,在溫漾的父親死後,她有一段時間都過得恍恍惚惚,如果沒有溫漾在,其實她可能熬不過去。
所以,很多時候,不是她照顧女兒,而是女兒在照顧她。
想起死去的丈夫,夏錦有些愧疚地看着女兒,這些年,其實是苦了溫漾的。
看母親的眼神,就知道她又開始多想,溫漾挽着她的手彎,輕聲說:“媽,都過去了。我們現在都很幸福。”
她看着客廳沙發主座上的周賀桉,也不免想起自己的爸爸,然後對夏錦說:“周叔叔是個很好、很好的人。”爸爸也會欣慰的。
周叔叔對母親好,對她也很好。
她的公司,溫漾想過,周賀桉其實也是知道這公司是怎麼開起來的,錢又是從哪兒來的。
但他是個極有擔當的人,他說的話,從來都是認真的。
在他看來,那是給了夏錦的錢,夏錦有權處置,給自己的女兒,哪裡有錯?
隻不過,周叔叔絕不會知道,她是怎樣利用周二的名頭,在外面“招搖過市”的。
還有她租的房子,騙過母親容易,騙過周叔叔卻幾乎是不可能的。
夏錦節省慣了,親眼看過那處房子不錯,溫漾又是個有想法的,知道女兒不會随便選個房子,她就放下心來。
但周賀桉睿智穩重,隻怕那時就看出她的房子不是買的,可他什麼都沒說。
隻在溫漾送他們下樓時,周賀桉頓住步子,轉頭對她說:“孩子,外面住不慣,就回家裡來。”
那時候,溫漾想,她真的又一次,有了一個完整的家。
她的母親,真的嫁了一個很好的人。
提到周賀桉,夏錦的眼裡也多了幾分光彩。
溫漾就揶揄道:“二哥給你的這筆錢,說不定就是周叔叔見你不舍得買衣服,故意讓他打過來的。”
夏錦佯怒瞪她一眼,末了,小聲嘟囔着:“他給我買的衣服都要堆不下了,眼光倒是挺好的。”
溫漾聽到,彎起眼睛笑。
母親真的在幸福。
溫漾把果盤端出去時,周亦然換了一身睡衣,牽着程經禾的手下來,小家夥頭上還戴着個可愛的藍色聖誕帽。
“哇!”看着被擺成小兔子圖案的果盤,小家夥一下子撲過來,戳着兩隻小兔子眼睛草莓,“奶奶好厲害!”
周亦然很聰明,雖然才三歲,小嘴巴說話特别利索,尤其誇起人來,更是跟不要錢似的,惹得夏錦一陣樂呵。
周賀桉見夏錦給周亦然叉了那塊草莓,搖了搖頭,等她人過來時,将其拉到自己身邊坐下。
主座沙發剛好能容得下兩人緊密的距離。
夏錦瞥了眼小輩,臉微微一紅,想要掙開他,周賀桉已經拿過她的手,圈在自己掌心,給她按摩着。
“一個果盤,哪用得着這麼精細,也不嫌累!”周賀桉數落着。
夏錦不這麼想,一家人在一起,怎麼好怎麼來,她也是在做喜歡的事。
不過知道周賀桉是擔心自己,就沒回嘴,轉而提起自己卡上的錢。
溫漾說的,她當真了。
她念念叨叨地說着:“你和孩子們賺錢不容易,我又不出去,買這麼多衣服幹嘛呀?”
“你給我買了還不夠,又讓京許給我打那麼多錢買衣服,這幾個月加起來,都幾百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