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基在看到那個蠢貨藥師撲過去護住小孩的時候,心裡就知道要糟。
果不其然,下一瞬,尖銳的刺痛從右肩傳來,随即是腿,接着是胸口。
該死的,那個英靈下手真狠,他感到自己被串成了一隻刺猬。
視線逐漸模糊,他不甘地瞪了一眼英靈軍所在的方向,然後一頭栽進了淺河。
冷,刺骨的寒冷。
瑞基感到自己的意識非常模糊,耳朵裡像是塞了一團霧,眼皮也有千斤重,掀都掀不開。
唯二清晰的,是溪水緩緩沖刷臉頰的觸感,冰冷、濕潤,還有耳邊緩緩流過的潺潺水聲。
不對……他不是被紫霧吞噬了嗎?那他的靈魂應該離開了身體,被可惡的邪神英靈給吸收了才對。
感謝上輩子瑪爾巴什的一劍穿心,他對靈魂出竅的滋味再熟悉不過了。
可現在的感覺,分明是重傷,而非靈魂出竅。
但身體不聽使喚,連微微蜷縮指尖的力氣都沒有,隻能倒在河裡,任由冰冷的河水帶走身體的溫度。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到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又熟悉的懷抱。
那人的體溫不像常人那樣滾燙,反倒像溫泉水一般,柔潤溫暖。恰到好處的暖意滲透肌膚,驅散了夜晚冷河帶來的涼意。
太舒服了……想要更多……
瑞基忍不住朝熱源蹭了蹭,甚至無意識地砸吧了一下嘴。
可就在這時,一絲異常的熟悉感悄然浮上心頭。
那人的懷抱溫暖而安穩,隻是這觸感,這氣息,還有這低于常人的體溫……這一切都熟悉得令他心頭發顫。
金盞花和甘菊的氣息滲入鼻息,那人溫熱的手掌熟練地遊移在他的身上,流暢地将藥按在傷口上,并輕輕按壓,接着麻利地裹上繃帶。
這套動作,他實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已經刻進了骨子裡,即便死過一次,也無法遺忘……
瑪爾……瑪爾巴什?
心口像是被狠狠捏了一下,擠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不,不可能。
那個人怎麼可能會抱他?在他的求愛将他底惡心透後,那人恨不得踩死自己,怎麼可能還會這樣溫柔地幫他包紮?
他在心裡嘶吼否定,可身子卻不聽使喚地軟了下來。那點強撐着不肯散去的意識在這溫暖的懷抱中逐漸退去,仿佛疲憊至極的旅人終于回到了家鄉,找到了歸宿。
他不再抗拒,不再掙紮,任由自己沉溺其中。
可笑他明明發過誓,不再愛,不再眷戀,絕不原諒,身體的本能卻輕易地出賣了他。
他恨瑪爾巴什的冷漠,恨他的背叛,恨他上一世對自己毫不掩飾的厭惡和折磨,更恨他總是用那副不耐煩中又帶着一絲憐憫的眼神俯視自己。
他從未給他作為王子應有的尊嚴,反倒當他是一個易碎而無用的花瓶、一個被寵壞了的傻子。
可當他的手抱住他時,他卻無法拒絕,甚至……欣喜若狂。
……可惡,瑞古勒斯·撒旦森,你真是太沒出息了。
但就軟弱這一下,等自己醒來,他一定要和那人來個徹底了斷。
隻是希望他還有醒過來的那一刻,而不是在昏迷中被那條毒蛇給掐斷脖子,或是一劍穿心。
意識徹底沉入黑暗前,他在心底自嘲地笑了。
*
“咳咳。”
威廉和蒂瓦聞聲擡起了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瑪爾卻并不在乎,隻繼續專注于照顧瑞基,手下的動作一刻都沒聽。
他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那個自大傲慢的彩色幽靈,隻是他現在并不想理他,即便他很有可能是瑞基的救命恩人。
“諸位,請容許我再次進行自我介紹,”
幽靈帥哥雙手優雅地攤開,彎下腰,深深地向他們行了一個紳士禮。
他臉上的笑意自信而從容,甚至透着幾分狡黠與傲慢,像一隻得意洋洋的狐狸,看着謙遜,實則在等待着幾人對他的熱情感激與追捧。
畢竟他救了那位面容出色、武藝高強的年輕貴族——要不是他的魔法防護罩,那個可憐的年輕人的靈魂早就變成邪神英靈的飯後小甜點了。
事實上,他早在曙光鎮時就盯上了這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