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仨是個怪胎組合,但比起冒險者公會那群鼻孔朝天、腦子卻沒長全的蠢貨,他們的實力要強得多,正是他需要的合适人選。
他不僅要取回自己的身體,更需要幾個強大的護衛,護送他去幽暗地域——然後,幫他殺了那個怪物。
既然他救了他,那麼他索取點小小的回報,自然是理所應當的事,不是嗎?
然而在他擡起身子,發現藥師自始至終都沒給他半個眼神,甚至把他徹底當空氣後,他的表情肉眼可見的變得扭曲:“你——!該死的貧民,竟然敢無視貴族的發言,你想被吊死在絞刑架上嗎?”
面對他的威脅,貧民藥師依然面無表情地給他的懷中人上藥,連眉梢都沒動一下。
英俊的幽靈氣得在半空中上蹿下跳,他轉過頭,看着威廉和蒂瓦,指着藥師憤懑道:“喂,我救了你們的人,我起碼應該得到應有的尊重和感激吧?”
威廉撓了撓頭,略顯尴尬地看了瑪爾一眼,然後用手肘捅了捅他,小聲道:“瑪爾,你……”
“你救他是有目的的。”
煩不勝煩的瑪爾終于開口了,“在瑞基和那個英靈軍對上後,你就一直都蹲守在河邊,等着他中箭然後被紫霧吞噬。”
直到最後一層繃帶系好,他才緩緩擡起頭。
“你真以為你藏得很好?”
幽靈的眼皮猛地一抽,下意識地向後飄了一點,“你什麼意思?”
瑪爾靜靜地跪坐在昏迷的瑞基身前,掀起眼皮看向他,深褐色的眼睛裡泛着危險的冷光,如同一條蓄勢待發的蝰蛇。
“我早就發現你了。”他慢條斯理地拭去手上殘留的藥粉,目光死死地盯着幽靈,“你一直在河邊的樹梢上,等瑞基中箭,而要是他沒有中箭,你也會給他制造點小麻煩,讓他中箭。”
“我一直在盯着你,本來準備提醒瑞基……可惜,那個小女孩的事打亂了一切。”
幽靈帥哥顯然沒有想到自己的意圖竟然被一個平平無奇的貧民藥師給看穿了,臉上露出了短暫的空白。
但很快,他就重新挂上了玩世不恭的笑容:“哦?那又如何?”
幽靈聳了聳肩,慢悠悠地攤開雙手,“我之前确實在樹梢上,可後面這些都是你的假說,你有證據嗎?”
他頓了頓,語氣輕快道:“不,你沒有。”
“相反,我救了你腿上躺着的這位黑發貴族、讓他的靈魂沒被噬魂霧抽走,卻是闆上釘釘的事實。”
瑪爾伸手扶了扶眼鏡,歎氣道:“這倒确實是的。”
“說吧,”他擡起頭,微微揚起下巴,明明是仰視,卻帶着濃濃的居高臨下的意味,“你想要什麼?”
“——南國的傳奇法師,科恩·墨菲斯托斯爵士。”
蒂瓦忍不住驚呼:“什麼?他是科恩·墨菲斯托斯?那個侏儒?”
威廉也瞪大了眼,看着懸浮着的長腿帥哥,怎麼也沒辦法把這個風流倜傥的帥氣男子和冒險者公會前那個油膩滑稽的矮子法師聯系在一起。
“咳咳,”科恩擡手清了清嗓,“請容我指正一下,蒂瓦小姐,那不是侏儒,是半身人。”
蒂瓦抽了抽嘴角,“有區别嗎?”
“當然了,天差地别!”科恩昂起頭,伸出食指就要開始長篇大論:“侏儒是……”
“請說出你的目的,墨菲斯托斯先生。我們沒空聽你那‘侏儒與半身人不同之處’的論文課題。”瑪爾冷硬地打斷了他:“你要我們為你做什麼?”
“喔,”科恩琥珀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驚訝,“你很敏銳嘛,貧民。”
瑪爾冷笑,尖銳刻薄道:“敏銳?不不不,您身上那股算計的味道,比爛在籮筐裡的臭魚還要明顯,想忽視都難。”
科恩狠狠咬牙,怒道:“你!該死的,你跟你懷裡那個黑頭發紅眼睛的小子一樣令人讨厭!”
瑪爾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陰陽怪氣道:“不勝榮幸,先生。”
站在一旁圍觀了全程的威廉長歎一聲,終于忍不住出聲打斷:“先生們,請先暫停一下——”
他揉了揉自己亂糟糟的金色短發,淡藍色的眼睛裡充滿了疲憊。
真是一刻都不得安生,他無奈地想,感覺自己臉上的褶子都變得更深了。
本來有瑞基一個嘴上不饒人的就夠了,沒想到向來沉穩内斂的瑪爾也能這麼毫無緣由地刻薄毒舌。
他們再這樣吵下去,科恩非得當場從恩人變仇人不可。
“科恩先生,非常感謝您救了瑞基,這份恩情,我和瑞基都會銘記在心。”威廉微微颔首,語氣誠懇而堅定:“倘若您有需要我們的地方,就請提出來吧,隻要我能做到,就一定不會拒絕。”
科恩滿意地點頭,“終于——有一個可以講道理的人了,不愧是光明聖殿的騎士大人,您戰鬥的雄姿,以及明辨是非的智慧着實令我感到折服。”
說完他還不忘鄙視地看了眼瑪爾,“不像某些人……啧,果然賤民就是賤民,連基本的教養都沒有。”
“——我的請求其實很簡單,我需要有人幫忙把我的軀殼從曙光鎮冒險者公會的地下室裡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