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低沉磁性的男人聲音響起:“唔,因為畫家就是這樣設計的。”
如驚雷般,葉之竹倏地擡起了頭,循聲望去——
鹵素射燈和壁燈的光線下,男人身姿修長而挺拔,他背對着她,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越發顯得肩膀寬闊。
葉之竹的心忽地漏跳一拍,她的喉嚨像是被什麼給突然卡住,怔怔地看着不遠處那人的身影。
李雲悔咳了一聲:“小竹?你要是累了就去歇一會兒,我來給各位繼續介紹。”
葉之竹回過神來,歉然道:“不好意思雲悔,我突然有點不太舒服。”
“沒事,你去休息一會兒。”李雲悔帶着收藏家們繼續往前,葉之竹則鬼使神差地往那個男人身邊走去。
離得更近時,她心跳漸漸失序,似是爐子上燒開的沸水,咕嘟咕嘟發出尖銳的低鳴。
忽然,男人身旁閃出了一個年輕女孩的身影。
因為他個子太高,肩膀又寬,剛才把女孩給完全擋住了。
女孩身材高挑,穿着白色衛衣和淺藍牛仔褲、運動鞋,背着一隻雙肩包,簡約又朝氣十足。
在她懷裡,抱着一個兩歲左右的小女孩,看不清全臉,但露出的一隻小手雪白可愛。
像小貓探出的白色肉爪。
葉之竹蓦地頓下腳步,嘲笑自己聽錯了想多了,那怎麼會是澤仁的聲音?過了這麼久,他才不會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
可下一秒,她就瞳孔放大。
那個男人轉過頭,與她四目相對。
英俊深邃的五官,熟悉的麥色肌膚,漆黑短發被打理得很有型,穿着一套裁剪合身、極為襯他的黑色西裝。
他和以前一樣好看,卻又褪去了少年的青澀,多了幾分成熟氣質。
葉之竹怔怔地看着他,難以置信她念念不忘、時不時跑到她夢裡撒野的人,竟然會冷不丁地出現在她面前。
“澤、仁?”
她聽到自己幹澀的聲音。
澤仁也看到了她,他佯作鎮定,神情淡淡,主動走向了她。
随着他的身影越來越近,葉之竹突然間亂了呼吸。
她飛速地眨了眨眼,生怕這是她的幻覺。
可澤仁并沒有消失,他清晰、真實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射燈下,她甚至可以看到他臉頰上細小的絨毛,随着室内空氣的流動而輕緩晃動。
澤仁将她眼底的吃驚與失神看在心裡,強抑着緊張與激動,溫聲開口:“葉小姐,好久不見。”
葉之竹臉上閃過一抹失落,勉強笑道:“啊,是啊,好久不見……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很難忽略緊跟在他身邊的女孩子和可愛女寶,艱澀問:“這是你的孩子嗎?”
“嗯,馬上兩歲了。”
葉之竹心口似是被插了一刀:“哦……”她強撐起笑臉,“你家寶寶長得真漂亮,似乎是更像媽媽?”
她的目光在女寶和年輕女孩身上轉了轉,目露遲疑,似乎……不是特别像?
澤仁低沉的聲音傳來:“嗯,是更像她。”
噗——沉悶的一聲,葉之竹感覺心口又被狠掼一刀,心髒裂開一個破爛巨大的口子,冷風呼嘯着灌入。
她的笑容漸漸僵硬,心重重沉了下去。
早該想到的不是嗎?三年前,他就有了心儀的女朋友,如今畢業結婚,生了孩子不是再正常不過?
隻是,小孩馬上都兩歲了……葉之竹心底發酸,這麼濃情似火迫不及待嗎?竟然在澤仁上大三的時候他女朋友就懷孕了?
一時間,葉之竹對澤仁的感覺十分複雜。
面前的女孩現在看着也很年輕,三年前不是更小?澤仁他怎麼能這麼魯莽……
正胡思亂想着,年輕女孩突然對她笑了笑,朗聲道:“葉姐姐,我經常聽澤仁提起你,你比照片上還好看!”
她懷中的女寶咿咿呀呀,奶聲喊着:“媽媽、媽媽。”
“謝謝……”葉之竹感覺更怪了,澤仁他怎麼回事,跟現女友提起前任幹什麼?
哦不對,他們從來沒有确定過關系。
她連他的前任都算不上,更别說吃醋的資格了。
葉之竹情緒低落,實在沒有心情再跟他周旋,“我身體不太舒服,先回去了,你們如果有空,我們再約個飯吧。”
她頓了下,“澤仁,你還有我的聯系方式吧?”
澤仁眸中閃過疑惑:“當然。”
“等等。”他忽地俯身靠近,修長手指觸上她的肩頭。
葉之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臉,心跳快了幾下,就聽他說:“這裡有兩根頭發。”
卻似乎是他弄錯了,葉之竹感到些許輕微的疼痛,澤仁往後退了一步,面露愧色:“抱歉,是我看錯了。”
“沒事。”
葉之竹沒把損失些許頭發的事放在心上,卻對他後退的動作很是介懷——
果然是結過婚的人,這麼注意社交距離。
她看着他身旁的女孩,五官立體而清俊,是那種十分英氣的好看。
跟澤仁很般配。
葉之竹心裡冒起酸泡,咕嘟咕嘟,泡泡越來越大。
她難以忍受,徑直轉身逃一般離開了。
在她身後,澤仁收斂起冷淡的神色,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的背影,小心翼翼地把幾根長發收進了一隻紙袋裡。
珠拉忍不住問:“哥,你為什麼不讓我叫你哥啊?剛才看葉姐姐的樣子,她好像誤會了什麼。”
澤仁垂下眼,“如果她真的在意我就好了。”
“嗯?”
“沒什麼,我們走吧,去醫院。”
“啊?你不舒服啊?”
澤仁抱過女兒,眼神溫柔而堅定:“我需要一份親子鑒定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