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倒黴學校開學要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點名,對上費利克斯一臉期待的表情阿伊斯咬緊牙關,冷漠的直視對方,一副死豬不看開水燙的模樣。名字什麼的小爺沒有,你看着辦吧!
哪怕被費利克斯批評,或者被趕出教室,他也沒有勇氣說出阿伊斯這個名字。
打定主意的阿伊斯準備坦然的面對接下來的一切,可是直到教室裡其他學生全部報完名字。費利克斯也沒有把他趕出去,而是眼神憐憫的打量着他,然後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開始教授大家數術。
他就像是一個寬容的長者,适時的遺忘了尴尬中的弱小者。
阿伊斯在那憐憫的眼神裡不适的眯了一下眼睛,片刻後意識到費利克斯為何會有此舉動後他差點兒咬碎了後槽牙。
在恩南大陸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那些不被貴族承認的遺棄的孩子會成為被剝奪了姓氏和名字的存在,意味着他們既不受法律的保護,也不受神明的庇護。
這些孩子被當成惡魔般的存在,受盡世人唾棄和侮辱,除非能開疆拓土或立下不世之功勳才會被賜予姓氏或名字。
明晰曾對這項規定嗤之以鼻,在她看來真正作惡的是那些遺棄了孩子們的貴族或成人,他們才是真正的惡魔,該被送進裁判所施予火刑。
雖然如此,但她這一願望時至今日依然未能實現。
相反随着被遺棄的孩子越來越多,這個世界了解他們的容身之處也越來越少。
難怪費利克斯會用那種看他,這是把他當貴族遺棄的私生子了呀!
同情他,憐憫他,将他當成脆弱的存在給予保護嗎?
一想到費利克斯這種奇怪的感情阿伊斯就覺得頭疼。
果然他是沒有辦法接受别人居高臨下的施舍的,如果那個人是明晰則另算!
他捏着書本的一角暗暗磨牙,話說回來造成現在這般局勢的罪魁禍首也包括明晰吧,畢竟之前鐵伊可是提醒過她要給自己取名的。
如今看來她可不僅僅是嘴上敷衍,心裡更是抗拒這件事呢!
抗拒就逃避得了嗎?
阿伊斯緊抿着雙唇,在心裡冷笑一聲。
想得美!
阿伊斯就這樣在老師的同情裡艱難的度過了這漫長的一天,然後在下課的鈴聲響時第一個跳一下椅子朝着烏爾利克莊園最高的建築一路狂奔而去。
“明晰!”
嚣張的呼叫聲撞上沉重的木門,不但小小的身體差點被撞碎就連響亮聲音都變成了破碎的嗚咽聲。
好疼!
阿伊斯揉着生疼的肩膀蜷縮成一團,靠着木門蹲了下來。
“你在幹嗎?”
抱着一堆被褥的路過吉塞爾正巧目睹了此情此景,她不由的笑出聲。
“要找小姐?”
阿伊斯忍着痛點了點頭。
吉賽爾的目光瞥向一旁的樓梯,示意他往上看,通過樓梯依稀能聽到樓上傳來的歡聲笑語,那裡原本是明晰的卧室,現在變成了收容孕婦的育兒間。
“溫蒂的孩子滿月了,明天将是他的迎新日,溫蒂拜托小姐給孩子起個名字。”吉賽爾一邊說話,一邊抱着被褥往樓梯口走去。“你要不要過去看看?小姐給孩子準備了很多好玩的東西哦,還有很多好吃。”
一直蜷縮着蹲成一團的阿伊斯默默的擡起了頭,殷紅如寶石的眼眸忽閃了一下,眼眸深處便仿佛有無邊業火逆着光燃起。
他輕聲問道:“她給别的孩子起名字了?”
語氣輕緩卻不含絲毫感情,好像從他口中說出的不是一句簡單的問話,而是一個深遠的詛咒。
吉塞爾愣了一下,面對這樣一雙眼睛,她本能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啊,我去洗被褥了嘛。溫蒂和孩子明天會搬進新的房子,閣樓會還給小姐,總不能讓小姐蓋舊的被褥呀。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上去?”
阿伊斯沉默着看了她一眼,然後點了點頭,一聲不響的站了起來。紅紅的眼睛半垂着看不出什麼喜怒,但吉塞爾就是知道這小子是在生氣,而且有可能是在生小姐的氣。
可是為什麼呢?
早上的時候不是還開開心心的去上學了嗎?
吉賽爾一路忐忑的來到閣樓前,閣樓的門沒有關,滿屋的歡聲笑語無遮無攔的迎面撞上來,讓人心裡一暖。
透過敞開的門一眼能看到房間裡或站或坐正笑語晏晏的衆人,明晰被衆人簇擁着坐在床榻一邊,修長的手指正撫弄着溫蒂懷裡的孩子,神态極其溫柔,和平時的她截然相反。
她大約聽到了什麼動靜,擡頭看了過來,見到吉塞爾的一刻微微一笑,如春風拂過水面,溫柔而無聲,但心中泛起的漣漪早已擴散開來。
吉賽爾忍不住心動就裂開了唇角,身後卻傳來陣陣寒意,無聲的壓制讓她脊背一寒,于是她默默的轉動身子,讓出道路。沒了吉賽爾的阻擋,溫柔和憤恨便短兵相見了。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明晰撫弄孩子臉頰的手指一頓。但是她沒有發作,還是歪着頭,神色溫柔的看着門口一臉冰冷的小團子,微笑着沖沖他招了招手。
“我們的小學生回來了呀。來,我瞧瞧。”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其實明晰對着他笑的時候,哪怕心裡已經怒火萬千、波濤翻滾,阿伊斯臉上也會保持平靜和溫柔。
但那是以前,現在的他隻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小孩子是有生氣的權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