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

深夜時分，燈火葳蕤。

被拆開的無名信紙落在紅漆的雕花木桌上，一隻看起來仿若孩童的手掌重重拍在上面。

浮雲子下意識低頭，“師者。”

玄之玄看了他一眼，分明是孩童之身渾身氣勢卻偏偏讓人分外覺得壓迫。他收回手，那一瞬間洩露出的情緒盡數收斂，語氣平靜，“查到暗中收攏魔族遺兵的那隻手了嗎？”

“浮雲子無能，追查數日卻沒能将那隻藏在暗中的黑手找出來。”浮雲子搖了搖頭，目光落到地面上，“那隻黑手自梁皇無忌帶領魔族回魔世之後便開始收攏散落在中原的魔兵，尚同會的人追之不及，每次都讓他們快上一步。”

“每次?”玄之玄眸光微動，他将手負在身後，側首向後瞥去一眼，發髻上的流蘇随之晃動，“此事怪不得你，這隻手恐怕在中原蟄伏已久，魔族入侵在前，它們的動作痕迹難免被動亂掩埋，若非此次藏匿魔兵的動作太大，說不定我們也發現不了它。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就是不知道如今它們突然開始收集魔兵究竟有什麼目的。”

浮雲子立在一旁靜靜聆聽。

“你先密切注意着它的動向，說不定到什麼時候就有大用處。”玄之玄悠悠阖目一瞬，又倏然睜開，“現在，也是時候讓我那師侄活動活動筋骨了。”

“哈，钜子啊。”

一聲笑，似譏似諷。

他擺了擺手示意浮雲子退下。

浮雲子微微彎腰，“浮雲子告退。”

燈火幽幽，房内一片安靜，搖曳的燭火在玄之玄面上打下一層陰影，照得那張稚嫩可愛的面容竟有一瞬間的扭曲可怖。

——

話回東瀛，依舊是長夜，夜空如幕，點綴着繁星幾顆，寒氣侵染林中樹葉，一道漆黑背影森然而立。

史明禮默默平複着翻湧的氣血，雖然此次與胧三郎一戰他未盡全功，但即便如此也足夠他知曉胧三郎的強大。

更何況，這并非胧三郎的真實實力！

史明禮微微阖眸，又思及前日與白比丘的一番對話——

‘你想要對付胧三郎?’本應在熟悉自己分内之事的白比丘忽然來尋他。

紅燭落淚，燭芯搖曳，燈火晦暗。史明禮一手扶着額頭坐在大殿之上閉目養神，聞言，也隻是輕“嗯”一聲。

從那日他讓白比丘接觸夜神殿内的事務始，有些事就不可避免的被接觸、被知曉，所以對于她這麼快就知道這件事，史明禮并不驚訝。

他道，‘副殿主特意為此事來，可是有什麼好的建議？’

‘沒有。’白比丘掌中佛珠一甩，珠串繞着她的手腕纏了一圈又落回掌中，‘貧尼隻想提醒你，胧三郎并不簡單。’

‘哦？’史明禮睜開眼，屈指叩了叩桌面，‘聽副殿主語氣，似乎是知道些不為人知的消息。’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史明禮不會錯過任何一個了解對手的機會。

‘我以為，了解對手應該是你做事的前提。’白比丘道。

‘但很顯然，我暫時不能了解到胧三郎究竟是哪一個轉世複生的老怪物。’史明禮看向她。

‘你怎麼會認為胧三郎是誰的轉世身？’白比丘與他對視一眼。

‘不要懷疑夜神殿的情報系統，查不出過去的人隻有兩種可能，一者從來都不存在，二者便是被曆史消磨了過去。’史明禮按了按額角，‘難得大師會來提醒吾什麼，自然後者可能性更大，也許、還有更大的可能性——’

‘什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