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昭坐在窗前,指尖輕輕撫過窗棂上精緻的雕花。
初春的風帶着禦花園裡早開的梅花香氣拂過他的面頰,他下意識地眯了眯眼,隻是那雙曾經明亮如星的眸子如今已看不見任何光亮。
"明昭,窗邊風大。"
一道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一件狐裘披風輕輕落在他的肩頭。楚明昭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殿下,這才二月,臣沒那麼嬌弱。"他微微側首,唇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
季寰的手指在他發間穿梭,将他被風吹亂的發絲攏到耳後。"太醫說了,你眼睛的傷最忌風寒。"太子的聲音裡帶着不容置疑的堅決,"若是再染了風寒發熱,受苦的可是你自己。"
楚明昭輕輕歎了口氣,不再反駁。
自從三個月前那支毒箭奪去他的視力後,季寰便将他接進東宮,寸步不離地守着,把他當做祖宗一般供着。
"今日的藥喝了嗎?"季寰在他身旁坐下,自然而然地握住他的手。
"回殿下,喝過了。"楚明昭順從地回答,卻悄悄咬了咬下唇。
那碗苦得令人發指的湯藥被他倒進了窗外的花盆裡。
季寰似乎察覺了什麼,手指突然捏緊了他的下巴。
楚明昭心裡一緊,随即感到一個溫熱的觸感貼上了他的唇。季寰的舌尖霸道地撬開他的齒關,在他口腔中巡視一圈後離開。
"撒謊。"季寰的聲音沉了下來,"你嘴裡一點藥味都沒有。又騙我,明昭,你什麼時候學會對我說謊了?"
楚明昭耳尖發燙,卻故作鎮定地笑道"殿下如今貴為監國,日理萬機,臣這點小事就不勞挂心了。"
"你的事,從來都不是小事。"季寰的手指撫過他眼上的白绫,聲音忽然軟了下來,"我讓人重新煎藥,這次我看着你喝。"
楚明昭聽到太子喚人,心裡一陣煩悶。
自從失明後,他就像個瓷娃娃般被季寰捧在手心裡,連喝藥這等小事都要親自監督。
曾經那個策馬江湖、快意恩仇的楚小公子,如今卻連自己的湯藥都做不了主。
"殿下,臣想出去走走。"他突然開口。
季寰的動作頓了一下"想去哪兒?我陪你。"
"不必了,臣隻是想自己到園子裡轉轉。"楚明昭站起身,摸索着向門口走去,"臣雖然看不見,但這東宮的路已經走習慣了,總不至于摔倒。"
"不行。"季寰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園子裡石闆路濕滑,你眼睛不方便……"
"臣不是廢人!"楚明昭猛地甩開太子的手,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三個月了,殿下要把臣關到什麼時候?"
話一出口,他便後悔了。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他能感覺到季寰的呼吸變得粗重。
"關?"太子的聲音冷得像冰,"楚明昭,你覺得我是在關着你?"
楚明昭抿了抿唇,正要解釋,卻聽見門外傳來太監小心翼翼的通報聲"殿下,沈翊沈将軍求見,說是……說是來看望楚公子的。"
"不見。"季寰毫不猶豫地回絕,"告訴他楚公子身體不适,改日再來。"
"等等!"楚明昭急忙出聲,"殿下,沈翊是臣的摯友,臣與他好久……"
"我說了,不見。"季寰的聲音不容置疑,"你今日情緒不穩,不宜見客。"
楚明昭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又是這樣,自從他入宮養傷,季寰就以各種理由阻攔他與昔日好友相見。曾經那個與他約定你翺翔天際,我等你歸來的太子殿下,如今卻親手剪斷了他的翅膀。
"殿下,"他強壓着怒火,聲音卻止不住地發抖,"臣隻是眼睛看不見,不是變成了您的囚犯。"
季寰沉默了片刻,突然對外面道"讓沈翊在偏廳候着,孤稍後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