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借機想握住任懷遠的手,她心中堅定絕對不會把忍受疼痛的不耐發洩在這雙手上。但在疼痛面前,她還是沒有控制人類的本能,捏得任懷遠的手都發了紅。
指甲深陷在肉裡,刺破了血。
任懷遠全程都不說話,就這樣靜靜看着。看大夫縫針,看月娆忍痛,看他的手被掐得體無完膚。
長長一聲歎息。
月娆松口,但未松手。
終于度過這個時段了。
大夫重新處理傷口之後又開了藥方,囑托如何煎煮、怎樣上藥,注意好細節便走了。
月娆手發麻,她看着任懷遠手背上密密麻麻的指甲印,心中愧疚。她欲言又止,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情況。方才縫針實在是太痛,她也的确難以自控。
她以為她可以控制的。
倒是任懷遠察覺到她的視線,知道她所在意和愧疚之時,開口道:“不必愧疚。”
他幫月娆攏起衣服,然後自顧走了。
月娆就這樣閑着坐了好些天,仁懷遠勒令她養傷,不準再插手這件事。
月娆不得不聽令。
對于仁懷遠的話,她向來言聽計從。
她時刻關注着查案的進程,盡管從未參與其中。
她知道仁懷遠親臨知府,負責赈災,并調查貪污一事。
知府咬定這次災情嚴重,朝堂撥款力度也實在是小,沒辦法解決災情,于是隻能一拖再拖。
包括前兩任巡撫查案遺留的證據,衡州知府也全都上報給仁懷遠。
撥款金額對得上,可就是不夠用。
月娆好幾次晚上從窗戶裡偷窺,發現仁懷遠還在挑燈搜羅細枝末節。
她偶爾會敲門,送上點夜宵,叮囑他不要太過勞累。
仁懷遠問:“傷養得如何?”
月娆動了動肩膀,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丫鬟每天給她上藥,道已結痂。
“好得差不多了。”
“過些天請大夫來看看。”
他寥寥談了幾句,不再多言:“回去休息吧。”
“公子不休息麼?”月娆不肯走。
仁懷遠淡淡一笑:“忙過這一陣就好了。總歸不是小事,該操勞的還是要費些心思。”
月娆懂了。這畢竟是關乎百姓的社稷大事,的确不可以馬虎或抱以草草辦案的态度。
月娆也不能為他做些什麼,那麼這時候就該好好聽話,不要再給别人添去麻煩。
她一步三回頭地,依依不舍地退下了。
大夫複診,确認傷已好全,拆線。
仁懷遠看着那道猙獰的傷疤,凸起來,皮膚皺巴巴的,很是醜陋。
月娆整理好衣裳,在她直視的眼神中,任懷遠從衣袖裡掏出一個碧玉色的瓶子,小巧精緻。
這是?
月娆疑惑。
任懷遠道:“這是祛疤膏。女孩子愛美,該是不喜歡留疤的。”
“它很醜嗎?”
月娆輕輕問。任懷遠替她處理過傷口,看見過,知道它有多長,多深,又多猙獰,血肉翻滾。
這些天養傷,她從未看過傷疤,她其實也不算介意吧,她從來沒想過傷疤醜不醜的問題。
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數不勝數,不過都比較淺比較淡,若不細看,其實是看不出來的。
除了手上這道最深,但也不算很醜。每每看着這道傷疤,她總想,說不定阿耀和娘親早已認出她來。
“你也許會介意。”
他沒有表明态度,但月娆想,那樣長的一道疤痕,甚至都縫了針線,應該的确很醜。
他走後,月娆靜靜注視着他的背影,捧着藥瓶。她擡右手,想要跨過去觸碰那道傷疤,牽扯間已經沒有痛覺。
她想了想,還是緩慢揭下衣服,側過身子,對鏡而看。
約三寸,凸出來一塊。
她摸了摸,很粗糙的觸感,一點也不自在,怪怪的卡在心間。
确實很醜。
月娆想,那還是算了吧。
月娆還是不能參與查案。哪怕仁懷遠有了重大進展,她仍然沒有參與權。公子估計怕她是很容易破碎的瓷娃娃。
最後仍是順着楚正的線索找到了藏起來的金銀,在楚正一開始鎖定的山洞裡。
張葉第二次搜查時找不到,是因為衡州知府移了位置,并做了假線索,把山洞裡遺留的證據全都抹幹淨了。
但最後還是在原山洞裡找到了。
月娆很是贊賞,為何會想到這樣的法子?
仁懷遠解釋:“他們注意到了你打聽消息,于是故意引獵戶透漏假消息給你,目的是引我們上去,好殺人滅口。不過他們沒料想我們會活。
“至于張葉找不到銀子,是因為他們的确挪動了位置。不過不是挪到了别處去,而是仍藏在這個山洞中。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兩次搜查無果,這兒的嫌疑自是降低許多,那麼自是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