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明的思緒短暫遊離出黑騎士冰冷的辦公室,被強行拉回一個早已泛黃的記憶文件。
她差點以為這個名字再也不會從任何人嘴裡說出來了。她以為自己早就死心了,不敢再奢望有朝一日能找到她。
她們沒什麼溫情,不吵兩句就不能好好說話。月蝕是那種一下流水線就朝着“成功人士”方向全速推進的家夥,冷靜、上進、清醒得幾乎讓人讨厭,總是走在她前面。
霸天虎崛起之初,月蝕就果斷地加入了。照明則當了很久全世界最可笑的中立派,直到克勞星被攻破才順勢投誠。
月蝕從不理解照明為什麼明明有能力卻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照明也不理解她。
她也不需要月蝕理解她,她隻想再見她一面。哪怕隻是一眼,确認她還活着。
她之所以還活着、還沒徹底擺爛、還願意忍受研究所裡的種種侮辱和危險,僅僅是因為這個。
月蝕不該就此消失。她那種人,一定會活得很好,也一定……不會再想起她這個不争氣的妹妹。
恍惚之間她短暫忘記了禮儀,直接地問道:“她在哪裡?”
好在黑騎士沒有計較:“月蝕曾在這裡服役了一段時間。一位出色的研究員,想法很新,效率也高……但通常有潛力的人物會去到她們更應該去的地方。她現在在另一個初級研究所,但我仍然對她的下一步去向有一定的影響力。”
“現在,想象一下,如果我有一個理由去找另一個研究所的所長;比如這個項目能産生我希望的結果,可能就能說服我把月蝕調回來。”
“現在你明白該怎麼做了嗎?之後我要你全心全意地配合。”
聽着黑騎士的話語,剛剛的情急過去,照明冷靜下來。
仔細想想,黑騎士對自己真是重視啊。把她的過去調查了個底朝天,想必也知道她為什麼離開報應号。這還不算,還了解到自己調查過月蝕的去向。
難道整個研究所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嗎?
她低眉順眼地說:“我全聽您的安排,長官。”
大概是有了别人的弱點能讓黑騎士安心,黑騎士揮了揮手,似乎就要打發照明出去。
但就在此時,敲門聲打斷了照明的腳步。
“進來。”
黑騎士不緊不慢補充道:“說到這,之後你在這項事業中會有一位助手。”
助手走進門來,被辦公室裡的這番慘狀給震懾住了,整個機幾乎要順着門邊滑落下去。
照明想到自己之前的不滿。沒有人交流?沒有人幫忙實驗?
求仁得仁,幫手來了。
還是一位老熟人。
這個跌坐在地上的機子不是别人,正是炸藥。
黑騎士搖搖頭:“怎麼一個兩個的都喜歡坐地上。”
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許是嫌棄“椅子”沒派上用場,黑騎士拔出一根金屬尖棍,反手直接插進了牆上機子的火種倉。
這個機子最後抽搐了幾下,光學鏡不甘地熄滅了,機體随之變灰,死得毫無尊嚴和價值。
照明盯着腳下一聲未吭,炸藥瞪着光學鏡;在兩人死一般的沉默裡,黑騎士高興地宣布道:
“炸藥特意請求與你一起管理K-13,推進後續的工作。你應該感到榮幸,照明,高級研究員願意主動充當助手的情況并不常見。”
炸藥主動要求來和她一起進行實驗?
照明忍住扭頭看炸藥的沖動,忽然想到幾天前在廢棄倉庫遇見炸藥時,他面甲上那得意的神情。
他還是沒有放下K-13被奪走的“屈辱”嗎?
炸藥聽見黑騎士的話,原本驚慌失措的神情也有了一絲鎮定,驕傲地瞟了照明一眼。
照明無語地在芯底翻了翻光學鏡。
“當然,這個項目還是需要保密。在火種融合之前,這項閑置的資産還能為我完成一件任務;澤卡萊亞會告訴你們細節。聽明白了嗎?”
照明和炸藥從地上爬起來,異口同聲:“是的,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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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黑騎士的辦公室,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那個在辦公室裡死去的機子,他凄慘的死狀仍然幽靈般纏繞在他們的火種上。
“不知道他是誰,”炸藥打破了沉默,“上一秒他還活着,下一秒就……”
他用手模仿黑騎士穿透火種倉的動作。
照明不願接話。
炸藥也就短暫地後怕了一下,馬上又精神抖擻起來。
“不過命運總是眷顧勇者的。我們可是霸天虎,沒有風險就沒有收獲。”
“或者單純就是沒有腦模塊。”照明嘟囔道。
炸藥沒有聽清。“你說什麼?”
照明确認他們已經離黑騎士辦公室足夠遠了,才懷疑地問:“你放棄了所有其他項目隻是為了當我的助手?”
炸藥:“雖然不明顯,但我能看出來這個項目在所長芯目中絕對是排第一位的。她信任我,如果我做得好,她會記住的。”
照明興緻缺缺道:“那祝你活得足夠久,能等到所長來晉升你吧。”
炸藥受到冒犯,怒氣沖沖地停下了腳步:“我懂了,你嫉妒了?可惜已經晚了。”
?這簡直是在對牛彈琴。
見照明不語,炸藥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斷。他說:“我也沒看出你取得了什麼成績。一切都隻是因為你是載體機!我有很多辦法可以讓K-13乖乖聽話,等着瞧吧!”
照明想起初見K-13的景象。
她緩緩轉身,面對炸藥;她一定很嚴肅,就像她威脅炸藥要把他丢進噬鐵蟲群一樣,因為炸藥不自覺地閉上了嘴。
“不。你不能。K-13不是你通往權力的捷徑,更不是你談判的籌碼。”
“她是我的。”
照明沒有等待炸藥的回應,而是抛下他沿着走廊走去,隻留下炸藥站在原地,分不清自己剛才是不是被通常軟柿子一樣的照明警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