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想到之前發生的一連串意外,照明有模糊的猜測。
是啊,這明明隻是一個初級研究所而已。縱然黑騎士可能同時有在進行什麼其他項目,也不太可能有項目比傀拉還要重要。
是沖着傀拉來的?如果事情真是這樣,那些實驗設備被動過手腳的可能性就大大提升了。
就這樣想着,她來到了設施維護組這邊,準備取伊迪斯吩咐要拿的一件儀器。
門半開着,有兩個研究員正背對着門,圍着一個大箱子小聲說話,看上去像是在讨論某項參數。
照明走近了,才聽清他們是在讨論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我就是随便說說,”一個壓低聲音,“你不覺得他自從上一個項目被她搶走以後,一直都在耿耿于懷嗎?後來又眼巴巴跑去申請。”
“我當時就覺得奇怪了。說不定就是因為嫉妒心太重,才被……汽車人策反了。”
“是啊。更糟糕的也不是沒可能。他以前不是沒請假就離開過基地嗎?溜出去兩個循環,我看這時間要是去接頭傳遞消息,這不是正合适嗎?”
他們小聲猜測讨論着,語速很快,沒注意到照明就站在他們背後。
照明見他們沒有聽到自己的到來,故意原地踏了一下步,他們立即如驚弓之鳥一般回頭。
看清是照明後,他們連忙停了話題,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
其中一位尴尬地咳嗽了一聲:“啊……這個,是你來取的儀器。剛才隻是……随便聊天而已,這種話你就當沒聽見。”
照明沒有理會他,掃描确認之後就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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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明取了儀器,來到了新實驗室,第一眼就看到了在裡面忙碌的伊迪斯。
傀拉也被轉運到了這裡,此刻正被束縛在一個四十五度斜放的泊位上。
見照明走進,她沖着照明眨了眨光學鏡。
照明裝作沒有看到傀拉的小暗示,而是徑直去和伊迪斯彙報。
照明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傀拉。現在對于她的親密舉動,她都是裝成一塊不解風情的木頭。
很可笑,在幾周期前,她發現水晶花的秘密之後,照明并沒有破壞裡面的接收單元,而是依舊把它随身攜帶。
甚至她有時候還刻意說出一些話,讓傀拉覺得一切都沒有發生任何變化,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比起麻痹傀拉、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走,還有一個較為軟弱的因素。
照明害怕這一切發生改變。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是源于對外表的吸引,還是對性格的欣賞,還是講童話故事時對方光學鏡中的專注,亦或是臨近夜循環時,在實驗室内那一瞬間的共情?
自己早就一步步栽入了對方羅織的甜蜜陷阱之中,但終究……她們都無法給予彼此想要的東西。
伊迪斯見照明有些走神,誤以為照明是在為即将進行的實驗感到緊張。
她伸出手拍了拍照明的肩膀:“别緊張。還記得嗎?之前我發給過你流程,照着做就行。”
照明便也假裝自己是在緊張。
她指了指旁邊的另一張泊位,問道:“長官,我應該現在就躺到那裡去嗎?”
“暫時不用。”伊迪斯擺了擺手,“我們先嘗試讓K-13的火種進行第一階段分裂。這可能會花上一點時間。”
“雖然不想讓你更緊張,但我得說……我也是第一次執行這樣的實驗。”
她又安撫道:“不過你放心,我會優先保障你的安全。我希望整個過程都盡可能地自然。”
照明垂下光學鏡,問道:“……長官,啟動前有沒有做過全面檢查?這些設備确定被完全修好了、沒有問題嗎?”
伊迪斯愣了一下,随即搖頭笑了笑:“放心。維護記錄是自動同步的,每周期都有三次交叉核驗。我知道你可能不放心,但除非後勤部有人搞鬼,否則儀器不可能出問題。”
她一邊說着,一邊在終端前刷入授權碼。
數據流在界面上迅速滾動。
照明走上前去,幫着伊迪斯調整參數。
她的指尖懸在空中片刻,最終落在一行不起眼的系統子菜單上。
她沒有去改動核心結構,也沒觸碰實驗流程。她隻是将一個極限保護阈值下調了兩個百分點,一個幾乎不會被系統記錄為異常的小改動。
這個數值變化對整個融合流程幾乎毫無影響,卻足以讓系統在檢測到能量劇烈紊亂時自動切斷流程,強制中止。
她知道這不是反抗,也不是救人。隻是加了一道——如果運氣夠好,也許能生效的——保險。
她做不到沖過去把傀拉帶出來,更無法公然對抗伊迪斯和黑騎士的命令。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偷偷給傀拉留一條縫隙。
隻要能讓她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