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傀拉注射了一針鎮定針劑過後,伊迪斯調整了探針的角度,針頭從傀拉開啟的胸甲緩緩伸入火種倉。
随着一道輕微的脈沖傳入傀拉體内,照明看到,一旁的屏幕上開始顯示她火種倉内部的圖像。
“定位完成了。幫我連接火種監護儀。”伊迪斯吩咐道。
傀拉的光學鏡追逐着照明的身影,看着她服從着命令,把導線插入自己的機體。
傀拉清醒着,這是基于實驗的要求;不幸的是,在這種實驗中清醒着還不如下線,至少不用忍受火種被觸碰的感受。
一開始隻是酥酥麻麻的感覺,就像被一群機械小蟲細小地啃咬着。
随之而來的是尖銳的刺痛,毫無預兆、無法阻止。
機體不受控制地開始分泌冷凝液。
傀拉沒有選擇緊閉光學鏡挨過痛苦,而是注視着伊迪斯。
她沒有掙紮,因為她已經無法感知到自己的機體。
為了實驗,她脖子上的控制項圈暫時被取下來了。伊迪斯考慮到了可能會面臨無法控制實驗體的情況,所以預防性地切斷了她四肢到主系統的連接。
然而胸口傳來的疼痛還是清晰可感,仿佛最好的燃料,讓她芯中的恨意如灼灼烈火,越燃越明。
她微微合了一下光學鏡,避免洩露太多的情緒。
緊接着,照明看到屏幕上顯示的火種圖像開始震蕩,給賽博坦人帶來生命的源頭正在被強行扭曲。傀拉金色的火種邊緣泛起微光,原本穩定的形态開始浮動。
伊迪斯冷靜專注地調整着一旁控制的儀器。
這個實驗的設計并不高明,完全依賴于莫名先進的儀器和黑騎士與伊迪斯的狂想。
然而世界不是被設計出來的,不需要太多的邏輯就可以運行。好比很多社會制度本身,也隻是被數十種假設和一層又一層的補丁嵌套而成,靠着人們的忍耐和一些運氣,成功地維持着穩定。
“這……成功了。”
伊迪斯的聲音帶着一絲驚訝。她放下探針,在儀器上把畫面調大。
在顯示屏的中央,照明能清晰地看見,傀拉金色的火種被剝離出了一小片。
伊迪斯用轉移器,小心翼翼地将剝離出來的片段轉移到培養箱中。
接觸特制的培養液後,那一個小小的片段微微閃爍了一下,像一隻小小的螢火蟲。
伊迪斯點了點頭:“隻要再切割一次,我們就有第二個火種片段了。之後可以成倍複制,指數增長。”
她正要坐回操作台,照明伸手攔住她:“不行。”
伊迪斯轉過頭看她,眉毛輕輕挑起:“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照明自己也愣了一下。
但她馬上反應過來,努力讓她顯得像是在單純确認實驗的流程。
她走近一步,面朝屏幕,裝作在分析數據的樣子:“之前不是說第一階段隻需要一個片段嗎?如果繼續分割,會不會導緻火種不穩定,反而影響後續的進度?”
伊迪斯掃了一眼數據,像是在思考。
照明趁勢補充:“也許……也許等她穩定下來一些,在進行第二次分割會更加穩妥?您也不願意看到這個項目前功盡棄吧?”
伊迪斯沉默片刻,然後說:“也好。但這樣,就到了下一個環節。”
她看向照明,眼神裡好像帶着一絲不忍似的:“你要知道,既然你執意這樣……那麼,現在就輪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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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保衛部内。
一架灰黑色的量産飛機靠向椅子背部,明顯充電不足。
他側過頭撇了一眼另一個量産機。
同事也沒有把注意力集中在監控上;他雖然盯着監控,但是一臉的茫然,明顯神遊天外。
做機難啊,做量産機更難。
他們的處理器是為了服從、戰鬥,而不是為了複雜精細的工作而設計,帶寬有限。
使用中央處理器連接主監控、直接分流審核監控的數據,很快就會讓他們超負荷下線。
當這種情況發生時,他們别無選擇。他們隻能在處理器超過最高負荷時,将自己與主監控斷聯,轉而用最原始的方式——用光學鏡,來審查所裡發生的一切。
監控員把視線重新投向自己的屏幕。
他們沒有在所長的檢查中遭受什麼損失。
盡管如此,就在上一個周期,他們的主管被叫去問話了,因為日志中的一些數據異常。
她現在還沒有回來。
和他們同為量産,安全主管雖然平時比較嚴格,但一直很公平:她不會像一些精英一樣頤指氣使地命令或者發脾氣。
她的缺席讓大家都頗有些心神不甯,這也直接造成了紀律的松散。
監控員為安全主管擔憂,他覺得最近的氛圍很奇怪;他隐隐覺得,安全主管估計是不會回來了。
就在這時,幾乎是一瞬間的事——
他在看到一個藍白交織的影子在屏幕上一晃而過。
那是D9區域的監視器,這個影子幾乎是擦着監視器的邊緣掠過的。
監控員揉了揉光學鏡,想要确認自己看到的。
但是下一秒,那個影子又消失了,隻留下空蕩蕩的走廊。
然後,又一次,藍白的影子如同一個幽靈,突然從牆壁裡冒出,又突然沉入了牆壁之中;在傳感器能捕捉到清晰确定的影像時就又消失了。
監控員看了看其他同事,他們都沒有反應。
他又看了看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