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報告,手已經懸停在了報告的按鈕上,但随即又停下了。
或許應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安全主管不在場的情況下,通訊鍊直接連接更上一級的機子,沒有緩沖。
如果這一切都是他的想象怎麼辦?如果他誤報了,占用了長官們寶貴的時間怎麼辦?
糾結了一會,他還是把手抽了回來。
他再也沒有看到那個藍白交織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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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照明身上的操作不需要那麼大動幹戈,她的火種不需要被切割。
伊迪斯隻需要改變其穩定的形态,然後嘗試将傀拉的火種片段融入其中即可。
傀拉依舊安靜地躺在原處,似乎徘徊在下線的邊緣。
她并沒有被送回隔離倉,要等這次的融合出了結果,才會決定她是被送回去,還是再重複一次之前的折磨。
伊迪斯細心地将火種的片段轉移到照明的火種旁邊。
忽然,儀器尖銳的提示音打破了實驗室内的安甯,控制面闆上的警告燈變成了深紅色。
在傀拉身邊的火種監控儀上,能量讀數驟然上漲。數據折線以不穩定的形勢波動出一個個尖峰,尖峰觸碰到了本不該觸碰的阈值。
就算并非這個實驗的設計者,照明也能看出現在這種情況并不正常。
她的猜想成真了;最壞的情況總是會發生,任何可能出錯的事情最後都會出錯。
她本能地從泊位上揚起半身,想要去查探傀拉的情況——
伊迪斯一把按住照明,嚴厲道:“不要動!除非你想讓我不小心刺穿你的火種!”
照明隻好躺在原地不動。
伊迪斯皺起眉頭:“……奇怪,這就算超出阈值了?”
“K-13還活着,火種沒有熄滅的迹象。這不應該發生。它應該……”
照明看着伊迪斯喃喃自語着,然後她放下了手中的工具,開始檢查設備。
照明忍住想從泊位上起身,看一眼她調整的微小參數的沖動。她的預防措施起到作用了嗎?
伊迪斯看了半天,歎了口氣道:“看來你的建議還是對的。K-13的火種比我預想得更脆弱。我會找出問題,然後重新調整的。”
趁着伊迪斯檢查的時候,照明合上了胸甲,默默從泊位上爬起。
傀拉一動不動地躺在另一個泊位上,但她還活着,這就足夠了。
當照明觸摸傀拉的面甲時,她的手指微微顫抖。
伊迪斯為這個帶有情感色彩的舉動挑了挑眉。
她看了照明一眼,語氣帶着點笑意,像是在看一個過于投入的年輕同事:“你還能站起來啊?真了不起……不過沒必要這麼拼命。”
她瞥了一眼屏幕,輕輕歎了口氣:“就這樣吧,這一次實驗算失敗了。我們下一個周期再嘗試一次。”
照明沒說話,隻是盯着傀拉看。
伊迪斯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你……真的挺在意它的嘛。”
她微笑了一下,像是理解照明的情緒:“我明白。長時間相處下來,哪怕是個實驗體,也很容易讓人産生感情;何況它和我們又那麼相似。我以前在學院裡的時候,有一些同學也是這樣,連一隻石油兔子都不忍心碰。”
“可你要知道,它從來都不是目标,隻是個過程。實驗越早成功,它反而能早點解脫。”
她拍了拍照明的肩膀,語氣帶着一點溫和的勸解:“别把它看得太重要了,好嗎?它隻是一隻野獸。你比它重要得多。”
照明茫然地看了伊迪斯一眼。
伊迪斯并不知道傀拉和任何一個正常的賽博坦人沒有區别。黑騎士沒有告訴她嗎?
但重點在于,她前所未有清晰地意識到一點: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眼看實驗就要成功,傀拉随時都可能會被放棄。
到底是屈服于上級的威脅,還是……
她一直以來的退讓和恐懼,真的有意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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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拉被重新安置回了隔離倉裡。
她一動不動。
照明站在隔離倉外觀察了幾個分循環,傀拉還沒有醒來的迹象。
“傀拉?”她叫道。
沒有回答。
看到旁邊的控制項圈,照明想起伊迪斯的話。
她讓照明把項圈給K-13重新戴上,用她的話來說,“不能讓她在不受控的狀态下蘇醒。”
但比起把項圈往傀拉的脖子上一扣了之然後走人,她更想檢查一下傀拉的狀态。
她把項圈擱置在一旁,莽撞地打開了倉門,附身去檢查傀拉的狀況。
一切發生得如此迅速。
照明還沒反應過來,某個沉重的東西就砸向了她,她的一聲驚呼還沒發出,就被向後砸倒在了地闆上。
一聲得意的笑聲在她頭頂輕輕作響。
對一個本應失去知覺的人來說,傀拉實在是過于精力充沛了。
“你真的以為你可以把我永遠關起來嗎,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