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騙了自己!
虧她剛剛還很擔芯傀拉!
饒是照明脾氣再好,此刻也生氣極了。
怒從芯上起,她一言不發,瞪着上方的傀拉,一個頭槌磕向對方的頭部。
講道理,對于巨猙獰這種裝甲厚實的變形金剛來說,面甲應該算是最薄弱的地方了吧?
傀拉沒想到從來動口不動手的照明來了這一出,一下子被砸得向後仰去,手上的勁道也有所放松。
照明雖然也被磕得暈暈乎乎,但畢竟有點準備;她趁機掙紮,想要脫離傀拉的掌控。
她們倆在地上翻滾扭打了好幾圈,在掙紮之中,撞到了附近的台子;各種工具乒鈴乓啷地掉了下來,實驗室被弄得一團糟。
照明本能地掙紮着,每一次嘗試都用上了更大的力氣,到最後,她都分不清自己是想要阻止傀拉逃跑,還是單純在發洩着自己的不滿和憤怒。
但是傀拉更為強壯,這點很叫人生氣。
這場“混戰”并不優雅。她們最終滾到了牆角,傀拉以她的機體重量壓制着照明,一條腿跨開,用雙膝将她鎖在原地。
她一隻手把照明的雙手舉過頭頂、按在地面。
她的另一隻手緩慢又刻意地,沿着照明的手腕、肩膀,緩緩滑到腰線,然後重重摩挲了一下。
照明:……!
她忍不住抖了一下,惱羞成怒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傀拉冷笑一聲:“我想摧毀這個地方。我想摧毀所有讓我變成現在這樣的人。曾經有一瞬間,我還以為我能和你一起做到。但你隻是站在那裡,看着,就像他們所有人一樣!”
面對她的控訴,照明啞口無言。
她無法反駁,因為她也覺得——很久之前就這樣覺得——自己是一個幫兇。
傀拉又把照明按得緊了些,說:“你——”
幾聲細小的金屬叮當聲打斷了她。
一個小東西從照明的臂甲裡掉了下來,在地上彈了一下,滾到了她們的旁邊。
傀拉看了一眼,僵住了。
“你……發現了?你還留着它?”她低低地說。
照明扭過頭看旁邊,發現旁邊落下了幾半水晶花的碎片,碎片中間是那個接收單元。
“是啊。我知道有一段時間了。你的小動作也沒有你想象得那麼隐蔽。”
傀拉的神情變得複雜,介于笑容和痛苦之間。
“你應該毀掉它。”
“我差點就那樣做了。但出于某種原因,我不想那這樣做。”
“因為我在乎。”見傀拉沒有說話,照明繼續說,“你呢?你從來都……”
照明的後半句話在半途中就消散了,話語像硬金屬一樣堵在她的發聲器裡。
她想要問,她需要問。
懷疑是一回事,事實擺在面前又是另一回事。
每一個遭到心愛之人背叛的人,到了最後都會不可置信地質問,但是在一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發生之前,她們是真的沒有察覺嗎?
恐怕未必。
所有的隐瞞和欺騙都會有疏漏之處;隻是有時候,愛情讓人會選擇視而不見。
照明重新嘗試了一次,這次她成功了:“所以,你從來都不在乎嗎?”
傀拉沒有立刻回答。她一隻手穩穩地固定在照明的雙手上,束縛着她的行動,另一隻手壓在她的胸甲上。
可能是幻覺,但她就是能感受到照明的火種在裝甲下快速跳動。
傀拉平淡道:“我不知道你在期待什麼,或者期待過什麼。”
照明在她手下顫抖着,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憤怒。
或許還有更多的東西,懷疑,或者是希望。
“我隻是想要問個明白。你一直都在利用我嗎?”她輕聲說,“所有的一切——你看待我的方式,那朵花,你的名字,那些故事後的談話——這些都是假的嗎?”
在燈光反射之下,照明紅色的光學鏡亮晶晶的,似乎覆上了一層薄薄的清洗液。
傀拉阖了阖光學鏡,一瞬間有移開視線的沖動。
但也隻是一瞬間的沖動。
下一秒她笑了,不是以前那種或溫柔或優雅的笑,她笑得從未那麼暢快。
“到了現在,是真的還是假的又有什麼意義呢?”
照明又問:“你做這些,目的除了複仇和逃離之外,還為了什麼?”
快點死心吧。
傀拉竭力擺出最輕蔑的神情,笑着說:“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别的原因。我隻是覺得有點……好玩。”
隻是好玩嗎?
傀拉沒有傷害她,隻是把她按在地上。但是她感覺自己從火種倉裡被捅了一刀。不然誰能解釋火種的疼痛?
“你在撒謊。”照明終于說,聲音低到聽不見。
她怎麼還在自欺欺人?
胸甲裡的火種劇烈燃燒着,傀拉不知所以然,但一股強烈的憤怒驅使着她,壓在照明胸甲上的右手攥成拳,一拳擦過照明的頭雕砸在旁邊地上。
金屬制成的地面發出碎裂的聲響,裂開蛛網似的裂紋。
氣是真氣,打是不可能真打,畢竟小研究員一看就不是很抗揍,一拳下去可能就打死了。
她冷笑着反駁:“你太自以為是了,照明。你以為這會是一個俘虜愛上綁架犯,然後一切就這樣順利進行,結局是‘她們永遠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了一起’的童話故事嗎?我會因為一個可愛的研究員就放棄我的自由?”
她們注視着彼此。
她們靠得那麼近,以至于彼此的磁場雖因為控制緊縮,但還是緊密相貼交融在一起,傳遞着違心的主人不自知的情感。
傀拉略微粗暴地擦拭了一把,抹去照明面甲上的冷凝液和鏡頭清洗液。
“普神啊,你真的喜歡我。”
照明沒有否認。
“你是傻還是太天真?”傀拉尖刻地說,“你真的喜歡我嗎?你的愛究竟是什麼?你知道什麼是愛嗎?”
照明隻是喃喃:“我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