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拉歎息道:“你就是這樣的人。總是逃避,總是猶豫。我不恨你,我隻恨我自己,傻到還想過跟你一起離開這裡。但很明顯,你不想。你是這裡的一部分。”
“你不應該愛我,因為我無法像你希望的那樣愛你。”
這就是她得到的答案了。
照明凝視着傀拉,光學鏡裡不再有怒意,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心碎的神情。
她說:“那麼,來吧。你已經毀掉了其他所有東西。也殺了我。”
傀拉:“什麼?”
“你聽到我說的話了。”照明道,“你撒過謊,操控過我,竊聽我——再多背叛一次,又算得上什麼?”
“動手吧,如果我對你來說那麼微不足道。”
“照明——”
“不。”照明的聲音變得沙啞,“我想看看你是否真的能做到。動手吧,傀拉。殺了我。”
她甚至輕微地變了形,胸甲彈開,把火種倉暴露在外。
傀拉好像被燙到一樣,慌忙把手從照明的胸甲上挪開,避免觸碰到火種倉;她吓得都把握住照明雙腕的那隻手放開了。
照明反客為主,一把抓住傀拉的一隻手,猛地按在自己胸口的火種倉上:“就在這裡。拿走我的火種吧。你已經除去了炸藥,是嗎?反正也隻是再殺另一個研究員而已。”
傀拉沒有動。
她的手在照明掌中微微顫抖,鋒利的指爪蜷縮回手心。
她的光學鏡睜得大大的,透出一股驚懼。
“我做不到!”傀拉最終大聲道,她的聲音裡滿是痛苦。
她小芯地掙脫了照明的手,語氣弱了下來。
“别讓我這麼做。”
照明知道,這還沒有結束。
盡管她有些茫然,也很想知道傀拉接下來會作何反應,但事情不能這樣毫無止境地地僵持下去了。
“我告訴過你,我的能力再也沒有和以前一樣。但如果你真想逃跑,或許你就應該殺了我,或者把我的發聲器給拆下來。”
照明望進傀拉的光學鏡。
複雜的感情在她的神經回路裡汩汩流動,潛伏在她火種深處的力量随之湧現。
她以前怎麼不知道?
天賦能力的關鍵是什麼?
所有變形金剛的生命源泉是火種,它是一種精神能量,相當于人類所言的靈魂。
有人說,是某些變形金剛的火種在誕生時受到火種源的特别觸動,因此擁有更強感知力、預知能力或其他特殊天賦。
但也有人提出——這些天賦并非固定不變,而是受情緒與意志左右的。
火種不是冷冰冰的機器,它回應的是個體最原始的情感波動。
恐懼可能壓制能力,懷疑可能削弱精準,憤怒可能引發失控,悲傷可能使火種沉寂……而真正的覺醒與改變,往往發生在一個變形金剛強烈而純粹的情緒臨界點。
就像人類的心髒會因為愛、恨、痛苦跳得更快,火種也是會回應的。
特殊的能力并不隻是神賜,而是與個體是誰、為何被創造、經曆過什麼緊密相連。
感受到能力的全然回歸,照明的語氣柔和而威嚴。
“松開!”
傀拉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凝滞,随後她的光學鏡閃了閃,她的表情抽搐着,抵抗如命令一樣滲入她處理器的沖動之間。
這已經足夠了。
照明在傀拉失去對她身體的控制那一刻,就感受到了。
照明猛地一扭,從傀拉的控制下脫離了;她把手拍在一旁,抓起了閑置的項圈,一把把項圈扣回了傀拉的頸部。
“好吧。你成功了。”傀拉慘笑一聲,“現在去向你的上級通風報信吧,讓她們繼續,不過我發誓——”
“不,你赢了。”
傀拉坐在地上,看着不遠處的照明,不知道剛剛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她們兩人都裝甲過熱,機體漆面受損。
她以為自己知道事情會如何發展。
事情應該這樣發展。
照明現在具備了優勢,全因為自己的芯軟和對她的輕視。
她可以呼叫增援,可以提醒伊迪斯,以她通常的對于規則的遵循,将自己綁架回那個隔離倉。
畢竟隻有安分守己的實驗體才是她喜愛的,仿佛她是一個乖順的寵物,而不是一個能思考、有情感的個體。
所以傀拉等待着,等待着照明下一步的行動。
但照明沒有做出她想象中的任何舉動,而是一言不發地,又撥動了項圈的控制裝置。
控制項圈從傀拉的脖頸上脫落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傀拉瞪着光學鏡。
照明猛地呼出一口氣:“走吧。”
“啊?”
照明看着傀拉驚訝的眼神,釋然一笑:“我隻是想要證明給你看。這是我的選擇。”
“走吧,”她重複了一遍,這次更加堅定,“在我改變主意之前。”
“你指望我會相信嗎?”
照明一攤手:“我們已經浪費了這麼多時間,我沒時間再和你争論了。就,在有人看到你之前趕緊離開這裡。”
傀拉仔細研究着照明,尋找着猶豫和欺騙的迹象,尋找任何能告訴她這是一個陷阱的東西。
但在恐懼之外,她看到的卻是堅持。
不是對于她的恐懼,傀拉以前就見過,那種眼神會發生在很多人身上,那些以為她不過是一頭兇猛的野獸的人。
“你在耍什麼花招?”傀拉歪了歪頭試探道,“你讓我走,你會得到什麼?”
照明輕輕地回答:“問心無愧。”
她笑了笑:“我很久之前就應該這樣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