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老婆冷靜中帶着委屈,襯得岑觀像抛妻棄子的混蛋。
他一個激靈,坐起來難免牽連傷口,嘶了好幾聲。
“麻藥過勁了?”
虞徹聲音有幾分急切,“我在你家門口。”
“藥也在我這裡。”
岑觀去開門,沒挂電話。
虞徹以為他還是不肯給他進門,喃喃道:“明明是你說會一直喜歡我的。”
岑觀網戀非常熱情,幾乎奉獻了人生有史以來全部的羞恥心。
今晚的團建對話也算坦白,虞徹顯然沒打算和他這麼不清不楚地在一家公司上班。
岑觀看向可視門鈴。
還沒換下沾血襯衫的男人站在門口,保持打電話的動作,視線下移,應該在撥弄岑觀專門定做的木雕小貓門鈴。
岑觀伸手打開門,“虞徹。”
這扇門向内開,岑觀保持握着門把手的姿勢。
虞徹站在外邊,看着他,聲音從面前,也從耳邊的手機傳來。
“小鹳。”
岑觀嗯了一聲。
“小觀。”
岑觀的崩潰藏在略微顫抖的嗯聲裡,沒有和虞徹對視。
明明确認了,虞徹又問:“岑觀,是我的男朋友小鹳嗎?”
這一層總共有三戶住戶。
剩下的兩戶也是普通租客,在互聯網公司上班,經常加班。
這個時間都沒有回來。
夜風通過長廊吹進來,岑觀低低地糾正,“是前男友。”
男人拎着裝藥袋子的手握緊又放松,“這是你單方面的分手。”
“不算數的。”
虞徹還是站在門外,他看到了從卧室跑出來的小貓。
這隻毛絨生物的體型和眼神實在不太清澈,看得出很有欺負人類的經驗。
黃嘴套白圍巾的橘貓就是孽畜。
小鹳沒少這麼說。
虞徹的生活本來很平靜,他欲望不深,不會為了打遊戲熬夜,更不會為了聚會不回家。
一切的開始都是頂着小貓圍兜的主播頻繁私信的招呼。
到後來什麼都分享。
什麼吃火鍋被貓踩線,沙發報損,隻好和室友再買一張。
什麼方案改了無數次,結果又說第一個版本最好。
新開了的寵物店給寵物美容一次好貴,但是貓貓狗狗的屁股毛都修剪得很好,也算屁股名剪。
……
他很愛聊天,文字也很密集。
虞徹社交貧瘠,除了家人的信息,就剩下系統自帶的節日祝福。
沒有什麼需要刻意查看。
是岑觀養成了他手機震動就要及時查看的習慣。
也在每次放空的間隙想起岑觀,期待他今天會分享的内容。
關于天氣、食物、工作和小貓。
還有喜歡。
我。
[小鹳真的在上班嗎,怎麼發這麼多消息?]
對方給出的解釋是發得越多就代表我越忙。
摸魚的時候很開心,才想不到說那麼多話呢。
是這樣嗎?
等虞徹在公司上班,安排的事情一項接一項,忽然感同身受。
“分手從來都是單方面的。”
岑觀握着門把的手很用力,一用力,額頭縫針的傷口就隐隐作痛。
虞徹看出了他的嘴硬,伸手握住岑觀握着門把的手。
力氣卸去,在學校也算校霸貓的桂桂不怕陌生人,繞着虞徹的褲腳打轉。
“桂桂?”
虞徹的聲音也像卸了力,岑觀忽然發現在夾子音上,虞徹都比他更有優勢。
“他改名了嗎?”
虞徹像是沒聽見岑觀的單方面分手,“現在叫小貴?”
對方長得英俊,膚色蒼白像冰塊,掌心溫度卻很高。
這樣的相貼比任何暧昧的言語還管用,岑觀咬了咬牙,“還不是因為你說的要征用它做模特?”
虞徹笑了。
桂桂的尾巴掃過他的皮鞋鞋面,被岑觀養得很胖的前校園流浪貓眼睛也圓圓的,沖陌生男人喵了一聲。
岑觀想:好不見外。
再想虞徹家裡十多隻貓,歎了口氣。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你沒有騙我。”
他們同時說話。
岑觀下意識擡眼,撞進男人略微下垂顯得沉默的眼睛。
“第一次開會見到你,就懷疑了。”
虞徹沒有隐瞞岑觀,“你很怕我。”
岑觀臉色蒼白,嘴唇幹涸,目光躲閃也令人可憐,此刻的坦誠帶着隐約的賭氣,“那是心虛,才不是怕。”
虞徹不放在心上,更在意岑觀忽然從醫院離開的心思。
男人并不迂回,直接詢問:“心虛你喜歡的是虞呈?”
他不喜歡單方面切斷的交流,“那你現在還是喜歡他?”
虞徹在公司是個長得太高走路不闆正的上司,岑觀沒少在沙齊面前反駁他不僵屍。
也一點都不老。
現在他們離得很近,也沒有旁人,岑觀第一次這麼肆無忌憚地打量他的臉。
虞徹的皮膚比他還白幾度,像是沒見過太陽。
瞳色天生淺一些,平時無神的眼眸裡全是岑觀的模樣。
看岑觀看他,還微微靠前,像是體貼岑觀的擡頭動作。
岑觀急忙推開他湊近的臉,“我誤以為你是虞呈,你不生氣嗎?”
他的心虛寫作緊抿的雙唇,這樣的距離,虞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唇上的咬痕。
“生氣。”
想親。
岑觀:“那你還……”
這時同一層樓的住戶似乎才下班回來,正好路過,和岑觀打招呼:“嗨。”
這一戶住了兩個合租男生,彼此也清楚。
“你怎麼受……”
岑觀在對方詢問之前迅速拽着虞徹襯衫領子關上了門。
大概是虞徹的香水味更像苦水,桂桂還在虞徹腳邊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