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山漪将問題重新抛給了李花。
你要自由,還是不自由?
李花一直知道,她想要的東西,是錢。
但錢代表了什麼呢?
有錢,就可以買屬于自己的房子,有錢,就可以買完全屬于自己的水晶球,有錢,她想要什麼就可以有什麼。
李家不是普通的家庭,李家很有錢,但這不代表李花有錢。
否則,李花可能早就治好了自己的色盲,而不是提心吊膽地守着這個秘密。
不過,李花想象了一下,如果她真的有了很多很多錢,她大概也不會治好自己的病。
從李花家裡出來時,外面的天剛蒙蒙亮。霍無憂帶霍山漪去了一家很偏僻的面館吃了點東西。
“齊芝頌還是和以前一樣,死犟。”霍無憂最愛吃陽春面,但現在的烏托邦已經做不出她小時候嘗過的味道了。
“你和她說了什麼?”霍山漪不喜歡吃面食,太清淡了,她還是更喜歡炸雞,要是還能搭配奶茶,那就更棒了。
“我沒說什麼,隻是聊了一些陳年舊事,齊芝頌當年,也算是熾手可熱的生命科學家,深受人愛戴,隻是因為被父母親朋逼迫,才嫁給李家的李欽,我隻是不敢相信,她現在居然還要把自己的女兒推進聯姻的坑。”
霍無憂優雅地吃完面條,便将碗筷推到一旁,“你知道,烏托邦現在的人都在說什麼嗎?”
“什麼?”霍山漪碗裡的面幾乎沒動過。
“一群烏合之衆要聯合起來推翻我的暴政,要讓我将烏托邦收回的愛情還給他們,”霍無憂輕輕地笑了一聲:“有人說,我廢除了婚姻法,就是嚴令禁止這個世界上出現美好的愛情,這與烏托邦希望世人幸福的理念相悖。”
“有人批判我太過激進,因為我的愛情不幸,家庭不幸,所以就要廢除愛情,廢除婚姻,這對男人不公平,對女人更不公平。”
“有人罵我廢除婚姻,剝奪了人做夫妻的權利,到死都不能得到真愛,有人罵我設立新教育法,剝奪了人做父母的權利,終究會孤獨終老,無人送終。”
“很多人支持李家和辜家聯姻,狠狠打聯邦政府的臉,很多人反對李家和辜家這麼大肆宣揚聯姻,并去鐘樓科技門口鬧事,要求解雇李花的父親,李欽。”
霍無憂喝了口白開水。
早晨的面館沒什麼人,或者說,一年四季,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面館都沒什麼人,現在的人幾乎習慣給自己來一針營養液,隻偶爾想改善口味的時候,才會去到飯店,面館,這種地方。
在科技高度發達的烏托邦,人們對口腹之欲的追求幾乎降到了最低。
霍山漪拿到她剛剛點的炸雞外賣,順便将奶茶的吸管插進奶茶杯,安靜地聽霍無憂講述現在的内城究竟亂到了什麼程度。
“你覺得,我錯了嗎?”霍無憂垂下眼簾,但霍山漪沒從她身上看出任何遲疑。
霍無憂執着于對錯,她總是深思熟慮,總是反思自己,她希望自己是對的,畢竟她已經在這條路上走了五百多年。
所以,她看似是在詢問霍山漪,實際上,她自己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她隻是想确定,霍山漪和她的觀點是否相同。
“我不知道。”霍山漪很誠實地回答了霍無憂。
一陣長久的靜默,霍無憂忽然笑了一聲,話鋒一轉,“你看内城時報了嗎?”
“正在看。”霍山漪沒有閱讀新聞的習慣,隻有在霍無憂特意說讓她看的時候,她才會讓X把《内城時報》給她調出來。
映入眼簾的,是昨天的新聞:
《烏托邦繼承人再加一,聯邦政府将草包貫徹到底》
《怪物再現内城,竟是因為著名虛拟偶像鲸魚?!》
《現實世界的邊緣竟出現神秘黑洞?!》
吸引住霍山漪注意的,是最後一條新聞。
黑洞?什麼黑洞?
霍山漪點進去一看,就在她昨天收容即漁的地方,不知道誰拍了一張照片,在場館的某個角落,一個黑漆漆的,呈螺旋式動作像是要不斷吸入什麼的洞口出現在霍山漪面前。
乍一看,這洞和夏有晴身上的洞,幾乎一模一樣。
“這個世界破了個洞,”霍山漪頓了一下,“和裡世界有關嗎?”
“我派過去調查的人告訴我,這個洞裡正不斷發散厄洛斯病毒,紅色血霧用不了一天,就把整個演唱會場館覆蓋,更匪夷所思的是,機器雖然能檢測到空氣中的病毒濃度,卻無法判定是否有裡世界形成。”
霍無憂言簡意赅:“我下令封鎖了場館,又派了兩個人進入場館,你猜發生了什麼?”
很多時候,霍無憂都希望自己在霍山漪面前可以表現得幽默輕松一點,但她的聲音太冷了,和霍山漪的聲音一樣冷。
“裡世界不會吞噬現實世界了吧。”霍山漪有個大膽的猜測。
在黑山羊研究所的時候,她就聽過這個理論,而且,黑山羊研究所的的确确就是與現實交融的裡世界,不然黑山羊研究所的怪物為什麼可以毫無門檻低地,随意地就把他們送出去?
黑山羊研究所和格查爾教堂相連,卻從未影響格查爾教堂,隻影響研究所周邊的建築或人,原行希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隻是,霍山漪并不知道,黑山羊研究所侵蝕現實世界侵蝕得有多深。
“你猜對了一半,不是吞噬,而是交融,”霍無憂不緊不慢地喝了口水,看向一邊吃炸雞,一邊喝奶茶的霍山漪,“裡世界正在以一種極端溫柔的方式,向現實世界宣戰,怪物正以一種神不知鬼不覺的方式,向人類宣戰。”
“近年來,裡世界頻繁出現在内城,怪物也頻繁出現在内城,我最初以為,這是黎家人的手筆,但黎家人對怪物和裡世界的态度實在激進,所以我換了個方向,然後我發現,這事似乎與聯邦内部的人有關。”
霍無憂垂下眼簾,她剪了短發,比以往看着更嚴肅了,“跟着聯邦内部的線索,我查到了一個神秘的賞金協會,格查爾賞金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