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驕垂眸看着男人,面無表情。
“小神願随侍殿下左右。”他又重複一遍。
雲天驕心中忽地一陣煩躁。
“下去。”她擡腳,要将人從鳳榻蹬下去。
光裸白皙的玉足卻落進男子冰涼掌心。
雲天驕面色一變,正要發作,對方卻已将她的腳攏入袖中,将一旁錦被拽過來,為她輕輕蓋上。
腳下的觸感由男子冰涼的肌膚轉變為提前熨暖過的被子,這質感和溫度的雙重轉變,讓雲天驕莫名神思一蕩。
“夜裡寒氣重,殿下剛沐浴過,還是小心不要貪涼。”
男子做這一切手到擒來,自然熟稔,似乎生來就為服侍她。一雙似笑非笑多情目,若嗔未嗔輕薄唇,寬肩窄腰,黑色道袍下竟好像未着亵衣,交領之處隐約可見肌肉薄覆的胸膛。
那些天神全都看傻了眼,他們以為自己已經夠卑微谄媚的了,卻沒想到有人做得比他們更絕。
雲天驕目光也不受控制,再次落于男子身上。
頂着此般皮囊,縱使奴顔媚骨,也是可憐可愛。
“沒聽見麼,殿下不想你留在這裡。”
“是啊,若還顧念些尊嚴,還是盡早離去!”
這些天神個個都想抱長公主大腿,成為下一個青元仙尊,又怎會眼睜睜看着一個如此強有力的競争對手留下,有些甚至直接掐了法決,準備武力驅逐。
雲天驕擡了擡手,衆神頓時安靜如雞,不敢再造次。
“說說看,你擅長何種法術,又有什麼資格留在我身邊?”她睇着男子雙眸,身體前傾勾起他下颚。
“回殿下,小神略通命理堪輿之道,可為殿下效命。”
“命理?”雲天驕眸光瞬時冷了下去,微微眯起眼。
是巧合?還是……他得知青元受她青眼的真相,想如法炮制?
“正是。”男子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異樣,眸光清亮透徹,不藏心機。
偏偏雲天驕從不相信巧合。
“你們暫且退下吧。”她突然發話。
“殿下……”
“殿下好不容易才召見……”
“不如殿下将我留下……”
雲天驕顯出不耐之色,這些天神縱使不甘,也隻好乖乖散去了身形。
寝殿内就隻剩下雲天驕與男子。
“你的神号是什麼?”她垂眼遮去了鋒芒,撐着頭,慢條斯理地問。
“回殿下,小神尚無神号,若殿下不棄,不知可願恩賜二字。”
雲天驕輕笑,“你當真?”
昏暗燭火明晃搖動,男人與她對視,目光輕柔似水,浸得人想要屏住呼吸。
“能得殿下賜名,是我三生有幸。”
雲天驕凝神思索片刻,“天神都喜歡意象浩大的神号,崇拜洪偉之力,但若是沒有那柱香,你險些隕落,所以無論以後走多高,行多遠,須知微末之力,也可扭轉天地乾坤,不如就取‘知微’兩字,作為你的神号吧。”
說話間擡眼,卻發現男人正凝眸盯着她看。
這一刻他唇邊不再挂笑,眼裡不再含情,仿佛變了個人,深不見底。
“怎麼,不喜歡?”雲天驕冷聲問。
男子眼睫微顫,恢複了脈脈含情的笑容:“殿下賜名,自然是喜歡的,以後我的神号,就是知微。”
雲天驕也懶得追究,低下頭,手指繞着自己的頭發玩,懶洋洋道:“不是說要報恩麼,既留在我身邊,便要想法子取悅于我,拿點本事出來看看?”
知微沉吟一瞬,雙手合十,一縷微弱神光自掌心流出。
再展開手時,掌中多了一支桃花。
細弱的桃花枝,上面綴着幾個嬌嫩的粉色花苞,還帶着晨露。
雲天驕這次看得清楚了,方才他用手抓她腳時便感覺到,他右手似乎戴了什麼金屬制品,此時趁他施展法術,看到那是一枚銀色的指套,雕刻繁花暗紋,将右手食指指尖那一關節套得嚴嚴實實。
“這是什麼?”雲天驕問。
“飛升前受的傷,因傷到了魂體無法修複,太過醜陋,便以指套遮掩,讓殿下見笑了。”知微說着,将手中桃花枝遞給她。
帶着銀色指套的手白皙修長,雲天驕很難想象,究竟是什麼樣的傷,才會讓這樣的手與“醜陋”二字相聯系。
“為什麼要送我桃花?”她接過花枝,放在鼻端輕嗅。
含苞待放的小花,氣味極淡,清新甜美。
“殿下身上有桃花香氣,小神便猜您喜歡桃花。”
雲天驕從不熏香,身上的桃花香氣,想來是晚宴時喝的桃花釀留下的。她又低頭看了眼手中的桃花枝,不得不說,弱小稚嫩得有些可憐。
“小神的神力有限,眼下也隻能幻化出這樣的花枝,若殿下喜歡,待來日神力增長,定為您獻上一片桃花林。”
雲天驕勾唇,随手将桃花枝放到枕邊,不再多看。
“放心,你既得我賜名,自會為你蓋一座神廟的,總不能隻有路邊那個小土包,不成樣子。”
要是不仔細瞅,還以為是個墳包。
“那就多謝殿下了。”
雲天驕輕哂,卻沒再提出别的要求,去耗費知微本就微末的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