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厭說話時的眼睛,有着毒蛇般陰冷的質感,令施别盛恍然想起同樣殺人不眨眼的那個慕容松。
他聽着她的叙述,心漸漸地沉了下去。
這一切都太危險了。
哪怕棋差一步,都可能會有緻命的結局。
到底是…
什麼。
值得她數次因為慕容松而折返。
那個人是為了王子複仇記,那她呢?
她心裡也有着對權力的渴望嗎?
……
渴望……?
……
施别盛陡然為自己下意識的、政治動物般反應感到心悸。
他舔了下後槽牙,不知道對誰,或許是産生這個念頭的自己,或許是繁雜的事情,隐約感到一陣的惡心。
少女說話的語調平鋪直叙,但這不代表講述的内容不是令人膽寒的。
施别盛忽然道:
“小厭,你…做這一切是為了慕容松嗎?”
小厭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一聲不吭地緩緩閉上眼睛,手臂遮住了雙眼,似乎已經疲倦了,随便他的發落。
“……”
沒得到她的回答,似乎是覺得這句話有些太過于逼她了,施别盛便不再問了。他修長的指節抵在桌角,微微泛白。
年輕的少公爵沉默着,俊美深邃的臉龐似乎在思忖,又像是在自省。
他垂下眼睛,腦海中閃爍過這一切…混亂的一切。
他不禁閃過一個念頭。
如果,
如果她沒有選擇反擊,如果窦柳真的做了什麼,現在會是什麼樣?
他幾乎是瞬間感覺到血一陣陣的冷下來了,甚至連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
不……
她不會讓這一切發生的。
任何人都不能威脅到她。
他幾乎是驚人地冷靜下來,強迫自己去想那個不存在的解決方案。
如果他在場的話……
他在場的話。
難道。
自己真的會為了她,為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特長生,去懲罰帝國的繼承人嗎。
哪怕代價是使他的名譽掃地。
使帝國改換東宮,也依舊願意去做嗎?
他的腦海預演着發生争執時的場景。
……碰掉的名貴瓷器,砸在厚重的絲絨地毯上的沉悶聲音,谷依然的尖叫,他想……
在窦柳還沒碰到她的時候,他就會嚴厲地呵斥住行徑荒誕的繼太子,讓治安官将他帶走。公式化地安撫補償她。就像處理那些繁瑣的事情一樣。
可……
他的腦海之中漸漸閃爍過一個修身玉立、單薄而纖長的矜貴身影,那張透着憂郁與冷漠的俊美面龐,似乎透過神思,在無情地看着他。
……
如果是那個人的話。
一定會為了她殺人的。
……
如果他在現場……
哪怕那個人甚至沒有觸碰到她。
他也一定會為了她,面無表情地撿起鋒利的刀刃,毀掉任何讓他感到痛苦的事物的。
哪怕是親手殺了帝國的繼承人……
就算窦柳跪下來哭着求饒,說自己什麼都沒做。
他也不會存在一絲的憐憫,一定會頂着颠覆帝國宮廷的風險而殺了他。
因為他就是這樣一個為了壓制痛苦而隐忍到可怖的人。
巫馬大公的精神藥物用藥記錄從青少年時期開始,持續到現在。哪怕是患有如此深沉而複雜的精神疾病,仍然維持着作為大公府邸主人的公務頻率,是的,他從沒有在公衆面前展露出不完美的一面。
這一點,他忍耐痛苦的耐力超出想象。提起他,永遠是潇灑而溫和的花花公子,比父親更優秀的準大公。
或許這麼多年來,巫馬相介作為貴族的秩序,早就在失控的邊緣。
但哪怕是不完全了解他的施别盛,面對這個場景,仍舊能夠不假思索地設想出,他在場的反應。
那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