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雲父沉着臉站在一側,臉色鐵青。
雲豎面容冷淡下來,狹長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最中間的女人,“母親為何一回來便要責罵我?”
她站在那,隻穿着素淨的衣袍,臉色還有些蒼白,眉眼冷靜。
随後,她擡腳越過地上破碎的瓷杯,走到雲父身邊,低低地喊着,“父親。”
雲父下意識擡手揪住自己女兒的袖子,把人拉到自己身後護着。
他剜了一眼雲母,“你說什麼孽女,難不成你還想休棄我不成?”
雲母眼睛瞪得極大,像是不想跟他吵一般,看向老是躲在他身後的雲豎。
“為了一個男人跳湖,還欺負你弟弟?”
“我何時欺負雲翡了?他自己個掉進了湖裡,關我什麼事?既然見我不高興,何必讓人叫我過來。”雲豎臉上陰測測的,說話也帶着陰陽怪氣。
由于被雲父扯到身後,她看上去更像是狐狸傍虎,輕佻冷漠,毫無見長,讓人怒火中燒。
旁邊站着的雲栾一邊将自己父親護在身後,随後才出來調和氣氛。
“母親也累了,剛剛還在路上思念姐姐,雲翡的事情想來是誤會。”
旁邊孤站的男人沉默着,小心擡眸看向主君,又細聲開口,“是翡兒自己不小心,不關女郎何事。”
沒人提及她跳湖的事情,誰也不想率先将怒火轉移到自己身上,隻能不痛不癢地說幾句話,随後又漠然地等待着眼前的鬧劇散開。
屋内瞬間安靜下來,燭火搖曳,密集帶着呼之欲出戛然而止的喧嚣,角落裡黑乎乎一片。
旁的侍從更像是沒有情緒的木頭一樣,低垂着頭站在那,一動不動。
雲父對此沒什麼反應,畢竟這時有發生。
子漾一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來,他們便出來說情讨好以獲得獎賞。
雲母如往常一樣順坡下路,就聽到那孽女毫無悔過的話語,輕佻地,隻知道惹事。
“你們在說什麼,這跟我有什麼關系,既然都不信,去把雲翡叫過來,一個住在後院的人跑到我院子旁邊,掉進湖裡怪在我頭上,是不是誰丢了東西我還得賠給他?”
“翡兒病重在床,來不得啊。”
他站在那,面容崩潰慌張,像是無依無靠一般,眼睛還沾着淚水,稍稍擡眸看向雲母的方向,發出乞求和無助。
“女郎若心中有氣,便責罰我好了。”
說着,他哭哭滴滴地就要跪下去,雲父旁邊的侍從連忙上前幾步把人扶穩,避免人真的跪下去了。
雲豎斂眸看向那人,率先說出來,“我并無責怪之意,隻是希望母親不要無端來責怪我,母親堪堪回來,又長久在外奔波,該休息才對,我的事情還是明日再說。”
她走到雲父前面,将自己整個露了出來。
在堂前,她的變化很顯眼。
面容蒼白,背脊挺直,一襲素纨,頭發也隻是發帶束起。
除了腰間挂的青玉,什麼該有的裝飾也沒有。
旁邊的雲母的臉色一直都很差,她像是實在不想聽這種欺負不欺負的争執,沉聲說道,“散了,都回自己屋子裡去。”
走之前,她的目光放在雲豎的身上,心中空跳了一下。
這孽女何時變了這麼多?她才出去不過兩月。
先是跳湖又是遣散,如今又是這副要死不活素淨寡淡的模樣,後面豈不是要進廟堂去做和尚去。
雲父沒吭聲,反而跟上了雲母的身後,走前又低聲讓雲豎自己回去待着。
屋内隻留下四人,那位哭哭滴滴的侍夫被下人扶下去,雲栾身後護着的人也順勢離開。
雲栾有些詫異地看了雲豎一眼,突然笑了笑,帶着虛假的擔憂,“姐姐變化很大啊。”
她的目光放在雲栾的身上,也跟着微笑,刻薄譏諷,“和你有什麼關系?你怎麼比之前還醜了許多。”
看着眼前神态閑适,高高在上的人,雲栾面容停滞了一下,随後帶着恭順,語氣僵硬,“是我不該過問姐姐的事情。”
雲豎盯了她一會兒,想問的話還是沒有說出來。
她也沒有繼續出聲,隻是擡腳越過她離開。
同行的隊伍不止雲栾一人,該知道的也不止雲栾一人。
屋内。
雲父扯着她的袖子,“不順利嗎?”
“貨物都被官府處理,說是按律疏議規定,這些都是不合格的器物、絹布,以後京都的生意不能再涉足了。”
她的聲音疲倦下來。
“隻能在這一片嗎?河道上的生意還能做嗎?之前都沒有什麼問題,怎麼這次就有問題了?”雲父皺着眉,手指輕輕按壓着妻主的額眉。
“還能為什麼。”
雲父頓了頓,俯身抱住妻主的脖頸,語氣柔柔的,“要不讓子漾陪着你,她近來也乖巧長大了一些。”
聽到這個,雲母罕見地沉默了一下。
“妻主不會還想着雲栾吧?”他的聲音突然尖了一點,“妻主說過所有都是子漾的。”
雲母擡手握住他的手臂把人拖進自己的懷裡,“我不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