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顧昭昭發問,李知夏極自然地開始脫顧昭昭身上的外套,她的動作極輕極緩,拉鍊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下格外清晰。
顧昭昭隻發出了一個短促的音節,就已經緊張到忘掉了自己原本打算說什麼。
都怪于婉婧!說什麼拆禮物!
她身上這件黑色的休閑外套是後加的,就是為了忘掉‘拆禮物’這個概念。
現在好了,她還是滿腦子都是拆禮物,感覺這件外套最終還是變成了禮物的一層包裝,沒發揮任何作用,呃,可能也有一點作用,給拆禮物的人增加點儀式感。
明明裡面還有衣服,衣服也很正經,沒露任何不該露的地方,可是,顧昭昭現在有種已經被脫光了的奇怪感覺。
她緊張到連連咽口水。
“你這麼緊張做什麼?衣服很漂亮。”李知夏發現了顧昭昭的緊張,輕笑着,右手順着顧昭昭的肩膀一路滑到了她的裙子上,好像是在摸衣服,也好像是在摸人。
顧昭昭覺得李知夏的手仿佛帶電,感覺被她摸過的那一片所有的汗毛都起立了,有些酥麻有些癢,她連連眨眼,感覺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大概會跟張虹歲發來的那些視頻裡一樣。
怎麼辦,是該主動還是要被動!夏夏知道應該怎麼做嗎?應該知道的吧。可是夏夏是怎麼知道的?難道她也會看那種視頻嗎?啊好難想象夏夏看那種視頻的樣子啊,她會像在學校上課一樣認真學習視頻裡面的做法嗎?天啊……!
“走吧,去刷牙。”李知夏不知道顧昭昭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但她有她的計劃。
“哦哦……”顧昭昭此時像個提線木偶,一牽就走。
刷完了牙,讓顧昭昭躺在床上,李知夏也不開房間的燈,也不收拾殘局,隻是把燃着的蠟燭拿進屋裡。
顧昭昭心裡慌得很,努力回想着學習資料裡的一切,想象自己等下該怎麼表現,偷瞄了一下李知夏,她又偷偷把襯衫的扣子解到半開的狀态。
李知夏沒有做顧昭昭想象中的動作,而是靜靜地面向着她側卧,眼中情緒複雜。
“我們要不要聊一聊。”
“聊什麼?”顧昭昭微微一愣,這個狀态,這個發展趨勢,跟她預期的有些不符合呢。
“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顧昭昭被問住了。
朋友?曾經是,現在是,但不止是。戀人?好像是,希望是,但還不是。
雖然客觀上好像無法界定兩人之間的關系,但顧昭昭是真的認真地審視過對李知夏的感情,她還是認為,這種感情已經屬于愛的範疇,錯隻錯在她以前并不知道原來這就是愛情。
“我愛你。”
李知夏的腦子現在也有些亂,明明都接吻了,明明到目前為止是一切向好的,可名為焦慮的情緒一直在暗處侵蝕着她的内心,她并不是鋼鐵心髒,她也會糾結,也會心痛。
或許是因為聽了其她女同們的悲慘愛情故事,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總有一天會長成參天大樹,遮蔽幸福的陽光。
每天和顧昭昭開心地聊天,看她分享自己的生活日常,在發現她每次都是先發給自己再發朋友圈時暗爽。盡管相隔千裡,卻也了解她的生活狀況,了解她的人際關系,了解她不為人知的心事。可這些,似乎都是僅憑摯友這個身份也能做到的事情。
接吻?上床?她不知道,她隻覺得外在的動作在此刻無法讓她安心,畢竟,在她聽到的故事版本裡,把一切做盡後甩下一句‘我覺得我們隻是朋友’的人也是存在的。
她想聽聽顧昭昭的内心,從前無數次的試探被閃避,她也就那麼算了,可獨獨這次不行。
“是嗎?”于是她表達了她的質疑。
顧昭昭除了在愛情方面略顯遲鈍,其實确實像她心中的自己一樣,擅長捕捉情緒,像是擁有通感靈覺的人,能嗅到情緒的味道,能看到情緒的顔色,就比如在這一刻,她就馬上明白了李知夏想聽什麼。
“跟對朋友不一樣。”她一字一句道。
“其實,我還是不太明白愛到底是什麼,我想象的盛大浪漫,好像都隻是空中樓閣,因為我們之間根本沒什麼驚心動魄的事情,我隻是覺得,跟你在一起的時候都很開心,想到你的時候也很開心,我回想起我們以前在一起的時候,都會覺得很幸福。”
“我理解你的糾結,我懂你。我也會想,我對你的感情到底是,因為害怕失去你這個朋友,所以即使不情願也要表演,還是其實對你就是友情,隻是也不介意這些,或是……”她停住了話頭,直視着李知夏的眼睛。
“我沒辦法欺騙你,我想說,最起碼現在,我認為,也許我也在很久之前就愛你了,隻是我沒察覺到那就是愛。但我也要說,我……我不是要逃避責任,隻是,我覺得,我對愛的理解還太淺薄,所以,我的表現可能也很笨拙,我希望你不要誤會……就我愛你這件事來講,我可以給你十分肯定的答案。”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愛你。”
“對不起……”
顧昭昭一驚,李知夏居然哭了!她手足無措地想要找紙巾,最終還是用手輕輕為她抹淚,她發誓,認識李知夏這麼多年,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哭。
“你怎麼哭了??”
李知夏輕輕拂開顧昭昭為她擦淚的手,扯出一個笑容,“沒事,我隻是,突然覺得很對不起你。”
根本繃不住,她後半句話完全是哽咽到不行的哭腔。
顧昭昭更慌了,怎麼沒頭沒尾的,哪對不起了啊,該說對不起的人難道不是自己嗎?
還好李知夏需要的不是安慰,她隻是一時情緒上湧,她一直是個情緒敏感豐富的人,在别人看來平淡隻是因為她太善于隐藏,戴在臉上的面具太厚,厚到沒有人的目光能穿透層層面具,看到真實的她。
“是我太自私了。”
聽到這起手式,顧昭昭頓時滿頭的問号,這又是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