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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兩年發生了五起命案,蒼耳百貨大廈前老闆立刻卷鋪蓋走人,新任老闆不信邪繼續正常經營,結果不到三年時間又再次發生近十起疑案。
新任老闆隻能下令将蒼耳百貨大廈四樓及以上全部封鎖。
但蒼耳百貨大廈因連續的人命官司與坊間興起蒼耳百貨大廈被小鬼報複,招陰招邪的傳言,人流量逐漸稀少,往昔的輝煌不再複,日益走向落寞。
不過,所幸的是,四樓封鎖後,蒼耳百貨大廈确實沒再發生人命血案。
茯姬渡平靜站着,一頭黑發如潑墨傾瀉,未束未绾,末端微翹,任風輕輕吹動。腕骨嶙峋,蒼白皮膚下淡青血管若隐若現,腕上交錯纏着幾根同房間中布置大差不差的紅繩。
良久,茯姬渡勾起唇,很淺的笑了笑,情緒極淡極薄:“朝平樂,我們當然有關系,嚴格來說,你還是我的……未婚夫?”
時長歡瞳孔地震。
茯姬渡看着時長歡震驚的模樣,沒忍住笑出聲,淡淡說:“騙你的,故人而已。”
故人。
故人是個好詞。
故人可以是故友,也可以是舊敵。
單單就故人一個詞,關系立場都暧昧不清。
時長歡并不想理這個故人,可又想去探索支線。
就算他跟茯姬渡是舊敵,但看情況,茯姬渡也不會殺他,這麼好一個活化石,還有問必答,不用來刷進度,真是過于可惜。
時長歡剛想問茯姬渡:“那我是誰?”
霍然間,時長歡感覺手腕被一股力量抓起,冰涼的冷意從皮膚透入骨髓。
茯姬渡語氣聽不出生氣或是不滿,隻是很平靜的問題:“朝平樂,你覺得他們的死,是我的原因麼?”
不然呢?
時長歡肯定不可能直接問出這三個字,他試着微微掙紮的下手臂,失敗後就迅速放棄掙紮,微微擡起頭反問:“……你想說什麼?”
茯姬渡漫不經心道:“他們向我祈願,無論代價,無論生死,無論結果。”
“我實現了他們的願望,他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理所當然也應該用自己最寶貴的東西來交易,不對嗎?你來我往,這才是交換。”
時長歡臉色有點難看,他質問茯姬渡:“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向你許願長生,你卻反手把他性命給交換走,這公平麼?”
茯姬渡微愣,笑了下,無所謂的說:“我又沒說向我祈願是公平的,阿朝。”
他貼近時長歡,時長歡甚至能看清茯姬渡的睫毛,茯姬渡輕輕道:“朝平樂,我是邪神啊。”
時長歡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在試圖跟一個邪神講道理。
果然他腦子也有病。
靠,蠢死了。
昏暗之中,看着被茯姬渡拉住的手,時長歡突然就很想問茯姬渡:“那我是不是也一樣?”
茯姬渡聽到時長歡的話不明所以,尾音上揚:“嗯?”
時長歡直視茯姬渡的眼睛,平緩重複:“我是不是也一樣。”
茯姬渡終于意識到,時長歡是在指他前些日子,通過自己的力量解決掉那個小幻境這件事。
茯姬渡悄然溫柔笑笑:“你跟他們當然不一樣,你是特别的。”
時長歡受夠了茯姬渡對他這種莫名其妙的态度,澀聲問:“為什麼。”
時長歡很早前就想問,為什麼這麼多人都對時長歡态度那麼特殊,僅僅因為臉麼?太可笑了。
為什麼他會對[朝平樂]這個身份有陌生感。
在這場遊戲中,别人口中的[朝平樂],真的還是他嗎?
都穿越了,我的記憶還可信嗎?
時長歡的身體有些顫抖,低着頭不說話。
茯姬渡靜靜看着時長歡,認真評價:“朝平樂,你的情緒很不對勁,你遇到什麼了嗎?”
他情緒不對麼?
當然了。
任誰在一個陌生而孤獨的虛假世界待了十多年,都會瘋掉。
男主出現前,時長歡有時甚至會猜想,系統會不會隻是他臨死的幻想。
于是如果他要确認自己還活着這件事,隻能依托于系統的存在。
隻能依托于他是個玩家,是個任務者。
否則,時長歡還能是誰呢……
一個已經死掉的人嗎?
現實,遊戲,夢境。
見到瓊玉劍那面時眼前出現的幻覺,他從小到大,其實已經見過無數次。
時長歡偶爾做夢時,總逃不過的兩三個串聯不起來,又毫不相幹的片段。
是幼年的時長歡渾身顫抖着抓着一個小男孩的袖子,止不住的哽咽流淚。
又是時長歡白衣若雪,冷淡站在那座溪橋上,任滿山梅花飄落身前。
亦或是時長歡坐在一片看不到盡頭的蔚藍色大海邊,身側放着劍,緘口不言聽海浪風聲,一坐便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