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到了。”裴昭擡起頭,聲音啞的不像話,“寒潭。”
他們逃到後山隐秘叢林中,身側的潭水無風起浪。
朝平樂低下頭,發現掌心玉佩也在共鳴般,發出幽幽的微光。
“快!他們在前面!”玄天宗追兵的腳步聲已至百丈外。
裴昭帶血的手掌跟朝平樂的衣服粘在一起,喃喃:“娘說過,神兵就在寒潭。”
朝平樂此時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迷茫之中想起。
上次朝聽到裴昭說這句話,還是裴昭說:
“爹說過,神兵就在寒潭。”
裴昭他爹在裴昭出生前就死了,為了不讓裴昭幼小的心靈受到太大傷害,裴清霜總是編些他爹在外地的謊來騙裴昭。
再買點茯苓糕,書本之類的東西騙裴昭說,是他爹帶給他的。
左右兒時的裴昭是個小蠢貨,裴清霜說什麼信什麼。
後來就連朝平樂都發現了不對,裴昭還在信誓旦旦。
潭水轟然炸裂,瓊玉劍破水而出的瞬間,整座山林的水汽仿佛都凝結成冰。
通體剔透的長劍懸浮在半空中,劍柄若白玉,清冷涼薄,與朝平樂冰藍的瞳孔交相輝映。
“阿朝,你有靈力,隻有你能叫動它。”
朝平樂聽到有人說。
他疼的抽氣,隻能輕聲喚:“等會兒……”
現在好痛,等一會兒,一會兒就好,真的好痛。
可下一瞬,劍柄落入掌心,朝平樂渾身劇顫,沒忍住吐出一口血。
什麼鬼啊!
浩瀚靈力如決堤洪水沖入經脈,四肢肺腑被凍的發慌。
“阿朝!”裴昭手足無措,他不會術法,隻能慌亂在身上找些藥喂朝平樂吞下去。
最先追來的兩名修士剛舉起劍,就被強大的威壓化作冰雕,臉上還凝固着驚愕的表情。
“呃啊……”朝平樂痛苦的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每寸皮膚都像被打碎重組,鼻腔往外滴落鮮血。
視線模糊間,他看到更多黑影從林間湧來。
裴昭架起他顫抖的身軀,向來開朗的聲音此刻沙啞不堪:“撐住……我們走,平樂。”
疼,太疼了……撕心裂肺的疼。
朝平樂艱難點頭,差點生生疼暈過去。
朝平樂眸中含淚,水光跟眼晴的藍混和到一起,無助的想。
比穿越之初摔下窗台,落到蘆葦叢中,要疼無數倍。
父母吵架離婚前,躲在哥哥懷中哭鬧時,我會想到這個未來嗎?
為什麼我會穿越,我不想在這裡,我想回家,去找哥哥。
裴昭也在哭:“我沒家了……阿朝……”
我也是。
兩個少年東脫西藏,住過破廟,夜宿過荒墳,最後逃到丹洲一家不知名客棧中。
朝平樂的身體已經遭不住,半日就咳一次血,裴昭靠在外給人打零工謀生,順帶打聽琉璃花與玄天宗的消息。
那天太陽很好,跟朝平樂剛穿越那天一樣。
木門被吱呀一聲推開,裴昭他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告示,在缺角的木桌上鋪平,仿佛看到了希望說:“阿朝你看,淩雲宗到凡間收徒,那可是五大宗之一,如果能進淩雲宗,我們就不用東躲西藏,等哪日學成之後還能替娘他們報仇。”
短短三個月過去,朝平樂說不清裴昭身上增加的是成熟更多,還是沖動更多。
朝平樂抓着被子咳嗽幾聲,小臉蒼白,怔怔擡起頭:“淩雲宗……?”
裴昭察覺到朝平樂身體的不适,立馬端起桌子上的藥,坐到床邊小心翼翼喂時長歡喝藥。
他跟時長歡依喂到一起,額頭抵着抵頭,認真說:“對,隻要過選撥,我們就能得救,還有機會報仇……阿朝。”
朝平樂咽下藥汁,喉間鐵鏽味久久不散,聲音輕的像雪:“得先換個名字,裴昭。裴這個姓太顯眼了。”
“對,玄天宗的人肯定能查出我們的名字。”裴昭反應過來,垂眸有些期翼地對朝平樂說,“阿朝,你給我取個名字吧。”
朝平樂看着裴昭,裴清霜留下的玉佩現在在他手中,他說:“茯姬渡。”
“茯姬渡?”裴昭就是古京出生的人,微微愣了一下:“交換?時間?”
霁和年間,‘茯姬渡’這個問在古京不僅有交換的意思,還代表時間。
“嗯。”朝平樂閉上眼,并未過多過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