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九号小樓,家裡來了新客人。
住在這棟房子裡的一個多月,許念已經習慣形形色色來拉關系的人物,有時候司機還要兼任一下保镖擋駕。
但是林家所有人都很低調,跟許念印象裡的富人完全不同,林叔叔和陳老師都是高知識分子,林止的爺爺更不一般。
他老人家是大院裡的黨員,根正苗紅,現在退了,全家也還保留着當年的優良傳統。
她跟在林止後面,吳阿姨跑過來幫忙拿拖鞋:“林先生在樓上等你。”
林止應了一聲,對沙發上的男生說:“大半夜的跑過來蹭夜宵嗎。”
“你家又沒有滿漢全席,有什麼好蹭的。”鐘錦羽翹着二郎腿,抿了口紅茶。
許念看見他穿着附中的校服,隻不過褲子和球鞋都是私人物品,隻有上衣是能看出來是附中的學生。
“林大少爺,我是有話想跟你說。”
他的目光落在許念身上,全身打量一遍,敏銳的金錢嗅覺,讓他一眼看出來她腳上那雙鞋不超過兩百塊錢。
看見這個,之後的注意力就不需要放在她身上了。
鐘錦羽習慣性掠過許念這種人,重新把目光放在林止身上。
他赤裸裸的輕蔑不動聲色地刺痛了許念。
進門的時候,鐘錦羽對許念擺了擺手,讓她去廚房。
林止給了吳阿姨一個眼神,讓她再去泡一壺紅茶。
鐘錦羽今天來,一定是有話對自己說,之前文思言幫人作弊,就有他參與其中,自己突然間給延華報社推薦文思言,肯定讓他聯想到了那件事。
鐘錦羽确實是這麼想的,他不了解延華報社的用人标準,但是他了解林止,林止沒這麼好心。
對他來說,作弊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看法。
他突然幫助文思言,會不會是對自己有意見。
又或者…是對他的家庭有意見。
林止輕快地把許念支開,臨走前還讓她先洗個熱水澡,不要感冒。
鐘錦羽擡起頭,多看了她一眼。
林止說:“我先上樓。”
“好嘞,我等少爺你下來。”
去了書房,爸爸還在工作。
林止輕輕關門,轉身時,看着他的身影愣了一下神。
“你過來。”爸爸發話。
林止走過去,對方指了指桌上的兩本書。
一本經濟學,一本圍棋。
“你不是一直想要這兩本書嗎,沒有中文版的,隻有英文,今天剛拿到。”
兩本書國内都沒有出版,他在網上淘了很久,其中一本圍棋論在很多圍棋大師那裡都找不到,原本準備放棄,沒想到跟爸爸提了一次,他一直都記得。
翻開兩本書,每一頁都是全英文。
爸爸放下筆,點評說:“這本圍棋論我看了幾頁,寫的很不錯。”
他年輕的時候在美國留了幾年學,英文在留學圈屬于高水準的那類人群。回國之後也是海歸精英,後來經商,跟一些外企員工打交道,說英文輕松流暢,在很多人眼裡,這位林先生的絕對是謙遜溫和的形象。
林止說:“不然我怎麼念念不忘呢。”
“你眼光還是不錯的。”
林止笑:“多謝誇獎。”
“事實。”
“那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工作。”
林敬川拍拍他的肩膀:“早點休息,學習也别太累了,偶爾放松一下。”
說到放松,林止緊繃的後背微微松了幾秒,很快,他又恢複回原本的狀态,拿起書走出書房。
*
回到一樓,鐘錦羽還在沙發上喝紅茶。
林止讓吳阿姨泡了三壺,正宗的雲南滇紅,夠他今晚在床上輾轉難眠。
對于征服自己,林止更喜歡征服别人,尤其是他的對手。
不管是鐘錦羽,還是文思言,他一眼就能出來這些人的弱點。
文思言是個典型的文人性格,有自己的風骨,最看不起靠着出身得到社會資源的那類人。
幫助他、憐憫他,反而會觸碰到他的逆鱗,隻有挫其銳氣,才能真正折服這個人。
鐘錦羽含着金湯匙出生,不缺錢也不缺奉承,但是這種人,對付起來往往更輕而易舉。
“紅茶喝完了嗎。”林止站在他面前,桌上的茶壺已經見底。
“嗯哼。”鐘錦羽努努嘴。
“紅茶喝完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鐘錦羽盯了他幾秒,問他:“你知道我讓文思言幫忙作弊的事。”
林止說:“那是你的事。”
鐘錦羽唉聲歎氣:“我擔心你跟我爸說,你也知道他什麼脾氣,要是知道這事兒,還不得把我皮扒了。”
“我是這麼八卦的人嗎。”
“那你為什麼幫文思言去延華報社,不是因為看我不爽?”
林止笑了一聲:“文思言是我同班同學,這個理由夠不夠充分。”
鐘錦羽搗蒜一樣點頭,扁扁嘴:“我隻是不相信你是這麼好的人。”
林止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