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既是欣慰又是無奈:罷了罷了,能思考到這份上對他來說已是不易,還是不要為難他了。
這般想着,林月瑤撥開了他地手,“行了,天色已晚,陛下還是早些沐浴歇息吧。”
說着,她轉身便要走,卻被沈煜淵一把摟住道:
“阿姐陪我洗嘛——!”
林月瑤扯着他的手,臉上有些許不自在:“莫非你還是個稚童嗎?多大人了,自己洗!”
要知道,自打沈煜淵十二歲之後,林月瑤便再也沒有服侍過他入浴了。
沈煜淵在此時可不顧什麼臉面什麼威嚴,能纏到便是大大的賺到了,隻幼稚的說着:
“那我承認自己還是幼童,阿姐便答應幫我洗嗎?”
“你想的到是好。”林月瑤淡淡道,滿臉的無奈。
但最後,她終是拗不過沈煜淵的軟磨硬泡,答應了下來。
還有一部分的原因則是,她最近得心情确實不錯。
趙公公走進來,擊了幾下手掌,早已備好的熱水便由數個小太監擡了上來。雖說皇宮内也有皇帝禦用的溫泉宮,但為了方便,沈煜淵大都是直接在紫宸殿的側殿沐浴的。
夜色漸深,殿内燃起蟠龍十二支燭台,将殿内映的通明如晝,
太監們分工有序,在側殿放置了冰鑒降溫,布置了八扇雲母屏風遮擋水汽。一座丈餘寬的鎏金楠木桶被放置在殿中,桶中早倒上太醫署配的“五枝湯”,水汽氤氲間,還摻入了南海進貢的龍腦香,熏得滿殿清冽。
兩名藍衣宮女正用銀匙往水中點入琥珀色的醍醐油,該油脂遇熱即化,在水面上綻開一縷縷金絲。
沈煜淵褪去身上的華服,發間玉簪除去,墨發垂至腰間,僅穿着素紗單衣踏上白玉踏道,看着候在一旁的宮女太監們,淡淡的說道:
“都下去吧。”
“是。”
頃刻間,衆人便散得幹幹淨淨,殿内隻剩下他們二人。林月瑤有一瞬間覺得,說不準沈煜淵留她一人幫他沐浴,是在報複她。
但沒來得及細想,沈煜淵便已經踏入桶中,轉頭滿眼希冀的看着她,那表情仿佛在說:快點啊,等着你呢。
林月瑤無言,隻得将外件的大袖衫脫去,拿起一旁的銀瓢走到他身後。她舀起一瓢浴湯,輕輕澆在沈煜淵的身上,如牛乳一般的肌膚被水沖洗,顯露出一片瑩潤之色。哪怕沈煜淵是男子,也終是皇宮内嬌養長大地男子。
“阿姐你看,”沈煜淵看着自己剛剛被澆到的左臂,看着林月瑤的眼神中透着愉悅和期待。
林月瑤見此,也附和的笑道:“傷疤不見了呢。”
沈煜淵似是對沒有疤痕的自己很是滿意:“是啊,以前這裡都是細小的疤痕,都是被宮人投擲的石子割傷的。”
說話間,他伸手,将林月瑤的手放在了自己肩頸處。
林月瑤這才發覺,幾年前他的背還能看見稚嫩的脊骨,如今已經覆上了一層柔韌的肌肉,熱水順着背肌流淌下,形成一道蜿蜒的水漬。
十年前,她初次為他沐浴時,他還尚且是個瘦骨嶙峋的落魄皇子。
“阿姐?”男子忽然回頭,帶起些水花,濺濕了她的袖口。朦胧的水霧中,他的喉結随着呼吸輕輕滑動,林月瑤能感覺到少年旺盛的精力在脈絡下湧動。
雖說眼前這一幕,對女子十分有吸引力,但奈何林月瑤從前十四歲便随着舅舅住在軍帳,平時與一幫男人打交道,軍中也無那麼多規矩,平時軍隊路過小溪或者河流,大多士兵們在打完水後便直接光着膀子在河中洗浴,林月瑤的一時恍神,無非是發覺沈煜淵已經不是她記憶中的孩童了。
“無事”林月瑤回過神,接着為他洗浴。
她将銀瓢放置托盤上,取出由白芷、青木香和甘松香研磨而成的澡豆,輕輕的為他揉着幾處關節處。
“膝蓋擡起來。”林月瑤淡聲道,挪到了沈煜淵的側邊。
沈煜淵見此,心下漏了一拍,但還是硬着頭皮擡起腿,讓膝蓋露出水面。
林月瑤伸出手,指腹輕輕在他的膝蓋上打轉,因着常年練武,林月瑤的手上有着薄厚不一的繭。
此刻,沈煜淵的心中仿佛有隻貓兒在撓爪子,那如羽毛般在他心間瘙癢的感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燥意在他身上蔓延開來。
沈煜淵能感覺到自己的所有注意力都聚在了林月瑤觸碰過的皮膚上。
他得手不由的一顫,接着用力抓住了桶壁,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仿佛在極力忍耐着什麼。
“阿姐......癢。”
林月瑤這才看見了他紅的幾乎要滴血的耳尖,忽然向前傾了傾身,直接伸手撫上他的耳畔,沈煜淵被這一舉動驚得瞪大了雙眼,但仍強裝鎮定着。
“怎麼了?是水溫太燙了嗎?”
說着,她伸手探了探水溫,疑惑的念叨着“不燙啊”,與之相比,沈煜淵的體溫反而更燙些。
等等?什麼?!
林月瑤手中的澡豆忽然從指縫掉下,掉進了浴桶中,化作一團乳白。
兩人皆是一震,沈煜淵咬着牙,低頭看着池水。
林月瑤的表情有一瞬的尴尬無措,但她很快将情緒壓在心間,向來冷靜的語氣中多了幾分慌亂:
“你自己洗吧,我去叫趙公公。”
說完,她像是逃跑般的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