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肆
顧知意跟着林月瑤直接上到了頂層,日光照進室内,偶有幾隻鳥雀停靠在窗台上。
室内布置簡單,所有的擺設都不是十分名貴的物件,唯有那占了一整面牆的面積的書櫃,被分成了一個個小格子,看起來有些像藥房中用于儲存藥材的藥匣,不同的是藥匣不曾上鎖,而這的櫃子每一格都用精妙的銅鎖鎖上了,可以看出裡面放着的東西一定十分重要。
“顧小姐請坐吧。”
顧知意的思緒漸漸回攏,看見林月瑤已經坐在了上頭的書桌前,腰間的刀被她放在了案上,金屬刀鞘發出一聲沉重的“咚”的一聲。
随即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顧知意知道這是難得的機會,便快步走到了下側的位置上坐下。她神色認真,臉上沒有一絲戲谑之意。
隻見她突然朝着林月瑤跪了下來,行了極為正式的跪拜大禮:
“顧家小女知意,在此謝過中尉大人救命之恩。”
林月瑤似是沒有想到她會這般正式,但也沒有下去扶起她,隻是靜靜的注視着她。
顧知意與她對上視線,眼底卻沒有一絲退卻之意:“昔日小女子遭人暗算,幸得大人相救,不管大人是為了對付二皇子還是因着我祖父才救了我,這都是救命之恩。”
可林月瑤卻并未将視線久停在她身上,她低着頭拿起一張紙條,緩步走到書架的中間,打開了一個櫃子。
顧知意的視線時刻跟着林月瑤,在她打開櫃子時,她也清楚的看到了櫃子中空空如也,甚至于櫃子底部竟是于樓下相連的。
隻見林月瑤将那張紙用一個細繩綁住,再伸手将繩拉長,放了下去。
不一會,下方的人取走信紙,接着便将一本冊子用繩子勾住,林月瑤在上面将繩子拉上去,拿到了那本冊子。
冊子的封面未曾署名,而林月瑤隻是一邊翻看冊中的内容,一邊又走回了座山,語氣沒什麼波瀾,就像在說一件很正常的事一般。
“此事你兄長早已登門拜訪過,你祖父也親自同本座表示了謝意,顧大小姐千金之軀,還是少與本座打交道為妙。”
“不然,若是傳出什麼對顧大小姐不利的謠言,恐是會更加麻煩。”
林月瑤的言下之意很明顯,無面樓在朝堂之上名聲本就不佳,甚至還為多方官員所不齒,和她沾染上什麼關系可不是一件好事,更别提對于這時候的女子來說,名聲本就是如性命一般重要的東西。
“或者顧小姐真想感謝本座的話,不如答應本座一件事吧。”
“是什麼?”
林月瑤目光如炬的看着下方的顧知意,目光掃過她的臉上,一字一句道:
“下次遇見這種事,哪怕還是救命之恩,也不能向對方下跪,你可跪天地、可跪父母,唯獨不可因為此事跪人。”
顧知意的眼神中先是流露出驚異,接着便劃過一絲悲哀,她明白林月瑤的話,而且她隐隐感覺,這位在外頭人口中殺人如麻、殘暴冷血的無面樓主似乎并不如傳言那般。
于是她笑着自嘲道:
“中尉是難得的君子,但不是每個男子都是如此心善的。”
她的笑容有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此事若是換做别人,必定會借此讓女子以身相報。”
“若不是如此,我也不願自己的身體成為他人鉗制我的砝碼。”
林月瑤一直坐着,手上翻着書,好似對她的話漠不關心,隻淡淡的道:
“顧小姐還要接着跪嗎?”
林月瑤拿着冊子,眼神冷冽得看着她,似乎是在說:還有事嗎?沒事就快走,我很忙。
顧知意本欲再說些什麼,嘴才剛張開,就在此時一個無面者推門而入,低頭禀報:
“樓主,顧大人在門口等候,說是來接顧小姐。”
聞言,顧知意詫異的轉過頭看着那位無面者,臉上滿是疑惑的神色、
怎麼會這麼快,她明明是偷偷溜出來的。
林月瑤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向顧知意擺了擺手,頭都未曾擡起:
“顧小姐,你兄長來接你了,請回去吧。”
顧知意本想着再多待一會,但想到可能她留下來會多有不便,再加上顧裴玄的身份比較敏感,總不能一直讓他等在無面樓外,讓外頭的人看見了心裡指不定會怎麼想。
于是,顧知意便站了起來,在轉身離開時又停下了,重新對着林月瑤行了一禮,這回隻是福了福身,沒再下跪,引得林月瑤瞟了她一眼。
顧裴玄在無面樓的大門前接到了顧知意,顧知意垂着腦袋,已經做好了被顧裴玄罵一頓的準備,可顧噢诶玄看着這個屢屢被朝堂利益牽連的妹妹,顧裴玄也說不出什麼責備的話,隻垂眸對她說了句:
“走,回家。”
“哦”
顧知意安分的交疊雙手,垂在身前,老實的跟在了顧裴玄的身後,還沒走出幾步呢,顧知意的手悄悄的扯上了顧裴玄的袖子,顧裴玄沉默着,由着她去了。
兩人的背影漸漸走遠,林月瑤站在高處,将這一切盡收眼底。
而此時,蜜魄忽然從樓頂上翻了下來,一個靈巧的轉身,便坐在了林月瑤旁邊的窗柩上,還驚飛了幾隻麻雀。
蜜魄順着林月瑤的目光望去,看着那兩兄妹已經變得非常小的背影,語氣裡充滿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