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主,您欣賞這個顧小姐?”
林月瑤沉默了良久,才慢悠悠的開口道:
“有時候,一個人原來真的會生在不适合她的時代。”
林月瑤此言十分唏噓,她認為,若是顧知意出生在她的時代,那麼她必定可以做出多少男子都做不出的大事,她很聰明,她比大部分的人看得都要透徹,她看得出所謂的名聲清白不過是那些人用在女性身上的枷鎖罷了,為了維持一個相對“有序”的社會,每個人都被一個無形的鐐铐束縛住了手腳。
若是她的那個時代,女性舞刀弄棒、上陣殺敵都不足為奇,沒人會用那套說辭來指責一個在亂世中拼命活下去的女子。
偏偏在這時候,都不知道是天下太平好還是天下大亂更好了。
林月瑤的思緒逐漸回攏,她開口問道:“那件事辦的如何?”
“回樓主,”少年的聲音從屋頂上傳來,一玄衣少年抱着劍,立在飛檐之上。
“已經辦妥,霧霓正在揚州善後。”
“好。”
林月瑤一甩衣袖,在主座上重新坐下。
而二人僅在呼吸間便齊齊出現在了堂下,身影如鬼魅一般,隻見他們整齊的跪下行禮:
“月部蜜魄、硯影,見過樓主。”
“不知樓主緊急将我們二人召齊,是所為何事?”
林月瑤向後一靠,半張臉隐藏在了陰影中,本就看不出多少情緒的臉上甚至連眼睛都閉上了,她一隻手支着頭,從容道:
“先不急,很快你們便要去辦一件大事。”
“大事?”蜜魄不由得疑惑出聲。
......
“啟禀陛下,”戶部尚書石建樹上前奏道:
“近一年來,河東道、河南道及都畿道遭逢大旱,如今已快要入秋,民間田野裡的麥穗卻長勢頹然,算上今年,已是連續三年糧食欠收,地方的倉廪早已不足,還請陛下早日決斷,莫要待百姓們餓殍遍野時,才悔之莫及啊。”
沈煜淵端坐在龍椅上,聞言不由得露出了擔憂之色:
“民間災情竟已如此嚴重了嗎?愛卿說的是,在朕治下,朕絕不會讓大周的百姓遭此劫難,不知衆愛卿可有計策應對此劫?”
“回禀陛下——”中書省的中書侍郎孫兆興在此時站了出來,沈煜淵記得他,他便是在先帝駕崩那日出現在紫宸殿那邊打圓場的官員。
“微臣以為,此時理應派出使者,從京中調糧運往各地赈災,可解燃眉之急。”
沈煜淵的眼神一一掃過下面諸位大臣的臉:
“孫愛卿此言在理,隻是不知有誰願意自告奮勇,替朕前去赈災?”
此話一出,下面的大臣們把頭低的更深了,這活是個麻煩的差事,辦的好還好,但辦不好丢的可是皇上的面子。
便先不論那路上的山匪水寇,若是一個不好便掉了腦袋,就是那些受災的百姓,早幾年間,甚至還有官員去赈災,卻因糧食遠遠不夠,竟被那些災民連人帶護衛都活烹了,一時間全國嘩然。
這種事,他們還是能不沾便不沾吧。
打量了一圈,沈煜淵将目光鎖定在了顧裴玄的身上,确認無人主動開口後,他擡手道:
“即如此,小顧愛卿——”
“陛下——”
在衆人驚異的目光中,林月瑤竟主動走了出來:
“回禀陛下,無面樓甚蒙聖恩,如今也願為陛下效勞。”
沈煜淵似乎是完全沒有料到林月瑤會主動站出來,笑意徹底僵在了臉上,他幾乎是從咬緊的牙縫中把字一個個蹦出來的:
“愛卿說笑了,你是朕的護君中尉,自然是應該護在朕的身邊,怎麼能離開呢?”
看這時,禮部尚書崔宣季站出來躬身道:
“陛下,微臣以為,正因為大人是護君中尉,乃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也比朝中所有大臣都更得陛下器重,他去赈災才能更好的向百姓們表明陛下的仁心啊。”
“若是連護君中尉這般文武雙全之人都無法替陛下前往赈災,微臣也是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更合适了。”
話語剛落,朝中大臣們紛紛出聲贊同。
沈煜淵的臉色則是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黑了下去,眉眼間染上陰郁之色,如玉石一般無暇的手指死死的扣在了椅座的龍頭上,鮮紅的血珠從他的指尖泌出,他本人卻對此渾然不覺。
便在此刻,林月瑤終于出聲表态:
“陛下,微臣明白陛下對百姓一片慈愛之心,也明白陛下的惜才之意,微臣萬分感謝,雖九死且不能夠,還請陛下滿足微臣之願,讓微臣去往災地,将陛下的仁心昭告給天下的黎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