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伍
昨夜地風波還未起,便已經被無面者以最快的速度平息了。
當顧裴玄清醒過來時,已經是翌日午時了。
賴府的上等房間内,點着提神醒腦的薄荷和龍腦香,顧裴玄躺在金線繡梨花的軟榻上,緊閉着的雙眼忽然微微顫動,不多時便醒了過來。
他蓦然醒來,驚到了一旁為他重新點燃香爐的小厮泰和。
泰和先是一愣,接着便喜上眉梢道:
“公子你醒了?感覺如何,可還有什麼不适?”
昨晚後半夜,無面者把顧裴玄從牡丹樓擡回來的,說是喝酒喝多了。但這個理由并不能說服泰和,他家公子是什麼人他最清楚了,公子雖不是海量,但也從不貪杯,怎麼會把自己喝成這個樣子?
泰和湊過去,小心的扶起顧裴玄,也不知是否是藥效還未完全褪去,顧裴玄的額頭總是時而抽痛。
他蹙着眉,閉着雙眼揉捏自己的眉心,想要稍微緩解一下疼痛,盡管他現在狀态不佳,但是仍然還記的昨晚他昏過去前發生了什麼:
“中尉和賴大人呢?”
泰和聞言微微愣了一會,似是沒想到自家公子開口第一句就是這個話,緊接着便回到:
“回禀公子,中尉大人在正廳呢,聽說一大清早便有幾個貴人來訪,賴大人不知道去哪了,中尉大人同他們聊了快兩個時辰了。”
顧裴玄聞言睜開眼,眸中劃過一絲疑惑:“貴人?”
泰和點點頭:“是啊,現在正廳那邊一個下人都沒有,說是在議事,不許旁人打擾。”
顧裴玄聽罷,心下不免疑惑,在這賴府以主人之姿與人議事,那賴景輝怎肯?
沉思間,顧裴玄撐着床榻站起身,泰和連忙上前攙着他:
“公子,您才剛醒呢,這是要去哪啊?”
“去正廳。”
——
正廳内,林月瑤單手支着頭,坐在最上首,聽着下首的六人在那裡喋喋不休。
這六人便是洛陽本地的數一數二的官吏豪門。
其中臉色漲得通紅的華服中年男子便是東都侍禦史中丞馮元洲,他此時的神色很是憤怒:
“賴大人就算犯了天大的事,也理應先交由禦史台審理,中尉怎麼能如此獨斷,就這樣就将他送往别處呢?!”
洛陽令盧苑傑在一旁伸手安撫着馮元洲的情緒:“哎呀馮大人也無需如此疾言厲色嘛。”
盧苑傑看起來并不老,最多也就而立之年,但多年的操勞卻讓他看起來身體有些不好:
“我說句公道話,賴大人一事可不是什麼小案,這洛陽城遍地都是他的親朋故友,這要是冤了那位又該如何是好?”
他得表情惟妙惟肖,好似是真的在擔心衆人一般:
“如今也好,中尉大人連夜押送他入京受審,由天子親自判罰,自然是公正無疑,不會牽連其他無辜之人,中尉大人,不知下官說的可對?”
在衆人的目光中,林月瑤略點點頭,語氣自然地說道:
“本座身為陛下近臣,深知陛下明斷是非、深謀遠慮,自然不會冤枉了哪位大人。”
聞言,馮元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林月瑤的臉,似在觀察她的神态:
“中尉大人與陛下關系甚密,自然探得陛下心意,與陛下心有靈犀,那不知中尉大人以為,此次事件可還有其他人的手筆?”
此話一出,廳内不約而同的靜了下來,林月瑤坐在上首,即使低垂着眼,她也能感覺到不止一兩道視線在盯着她。
有的人哪怕低着頭佯裝喝茶,但飄忽不定的眼神仍然出賣了他們。
但林月瑤這一回卻并不打算将事情做絕,她語氣平和的說道:“按本座看,此次僞裝山匪、殘害百姓一事,皆是那賴景輝一人所為。”
“在派人押解他回開封之前,我早已修書一封,告知陛下我的查問書,還有人證的口供,想必陛下會考慮我的看法。”
話音剛落,廳内的氣氛明顯輕松了不少,有人暗自在心裡松了一口氣。
馮元洲也默不作聲的在位置上重新坐下,喝了兩個時辰以來的第一口茶水。
林月瑤看着下首的官吏們,目光一一掃過他們的表情,面具下的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冷笑。
她的語氣上揚,聽起來十分悠閑的說道:“既然諸位大人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了,那不如就聊聊本座昨日,在洛陽觀賞到的風景吧。”
下首立刻便有人回道:“沒想到中尉大人昨日下午才入的城,這就便見到了難忘的景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