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凝荷見他根本沒再聽她說話,心下又是無奈又是歎氣,于是她隻能細聲細語地安撫着二人道:
“阿濟,我知道此次擅自更改了計劃是阿遠的不是,但你也應該聽聽阿遠為何這麼做,若是對我們有益,這也未嘗不可啊。”
說着,她又主動拉過了常文遠:“阿遠,你快和阿濟解釋解釋,說說你為何這麼做的理由啊。”
常文遠在面對常凝荷時,明顯沒有面對常文濟時那樣抵觸,看着面色也和緩了一些。
常文濟也看在常凝荷得份上,重新坐在了書案前,看起來是打算聽一聽常文遠的理由。
見狀,常文遠這才在常凝荷鼓勵的目光中将理由娓娓道來:
“前幾年,我們已經通過拍賣會取得了大量金銀,盡管數目可觀,但風險還是太大。”
“光是五年内,鹽引就已經換過六任買主,無論是他們因為自家生意還是各種各樣的原因,在花出了大量巨款購得鹽引之後,都沒能靠着它東山再起。”
“況且今年的情況更為特殊,新帝登基,扶持民間亂民組建起來的無面樓,前段時間剛在洛陽将一名重臣押入開封問審,我們不能再這樣冒風險了。”
在常文濟的眼神示意下,他接着将自己的想法和主意合盤托出:
“所以,若是我們能挑選出一名不凡的商人,與她達成固定的合作。”
“一來,商人是由我們精挑細選,從各方面進行考量,想來不會出現因自身能力不足而逐漸凋零的結果。”
“二來,世人逐利,與我們合作,将來她可以為我們提供源源不斷的資金援助,豈不比隻有鹽引拍來的錢更好?”
常凝荷聽後細細琢磨了一會,也贊同道:“阿遠說的有理,我們自己扶持一個,總比那些來曆不明的商人好,阿濟,你認為如何?”
常文濟坐在椅子裡,單手支着頭,雙眸中情緒隐秘,而且絕對沒有贊同之色,半晌,他開口道:
“我倒是看不出來,表弟竟有如此智謀,你難道就如此自信,覺得那人會老老實實地提供金銀?”
常文遠登時就回了嘴:“那當然,若是那人是個有腦子的,就應該知道怎樣選,才對她最有利。”
常文濟的臉霎時間就黑了下去,常凝荷見此趕忙制止了常文遠接着說話,小聲規勸道:“别打斷你表哥說話。”
常文濟稍微平複了一下情緒,這才說出:“愚蠢,你可知我們現在最重要的,便是計劃絕不能暴露,商人都是性情奸詐之輩,若是他貪生怕死,将我們的計劃洩露出去,你有幾個腦袋能掉?”
“若是真想扶持一個,那也得等我們的事情有了起色才可以,現在我們自己用來維持計劃的金錢都不夠,你還想我出手去撥款資助商人?”
常文遠漲紅了臉,他确實沒有考慮到資金問題,但還是梗着脖子回道:“這一位是我早就看好的,若是她能通過此次的考驗,她便可靠着鹽引磚上一大筆,無需我們撥款。”
“是嗎?”常凝荷好奇問道:“是那位?”
“就是表姐時常光顧的哪家明珠軒,他們幕後的東家蘇家姐妹,今日也參加了船宴,還将裝着鹽引的匣子以低廉的價格拍走了,若是她們能發現匣子的秘密,那麼不需多久,就會來常府傳信了。”
常凝荷頓時記起了他說的那家鋪子,眼底有驚喜之色:“是的,我記起來了,那家鋪子在蘇州地地位不小,深受衆多官眷的青睐,如果是那家的東家,想必可以信任。”
她最後這幾句是對着常文濟說的,眼神期盼的看着他,柔順的對他低語道:
“既然已經這樣了,不如信阿遠一回吧,阿濟。”
常文濟聞言眉頭緊蹙,看着常文遠的眼神中藏着危險的意味,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他開膛破肚,看看他到底賣的什麼藥。
若是按着他的意思,這事做的絕對愚蠢,他定要好好修理常文遠,再将匣子拿回,重新以高價賣出。
但現在,說不準未能拍得鹽引的商人們早就離開了蘇州,想要再次開辦船宴也煩瑣至極,也罷,事已至此也隻能硬着頭皮往下走了。
他歎了口氣,眼神從常文遠地臉上轉到常凝荷臉上,看着眉眼間滿是擔憂的她,終究還是道:
“那你最好保證,這人壞不了我的計劃,不然——”
常文濟沒有接着說下去,但就算他沒說出口,在場的人都也心知肚明,如果真的因為這件事影響了計劃,那到時就是常凝荷也無可奈何了。
常文遠最不喜常文濟這幅嘴臉,鄙夷的“切”了一聲,轉身開了房門,留下一句:“不勞表哥擔心了,表哥還是多想想,接下來的一步能否順利吧。”
說完,他在二人的注視下離開了,走了不久就見到了自己的貼身小厮,小厮禀報道:“大人,那蘇家姐妹邀您明日前去小叙,說是有些生意上的事。”
果然。常文遠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初見時他便覺得那女子不一般,如今更是能從衆多商人中脫穎而出,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内就解開了匣子的難題,将來一定是一個可用的人才。
這樣想着,他回道:“本官知道了,你去回蘇家下人,明日午時,請她們設宴等候。”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