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春桃眼淚汪汪瞧着池珝緣,她癟着嘴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露出來。但是池珝緣還是注意到她的反應,走至她面前,“春桃,府中有你陪着我母親,我會更加放心。”
春桃欲言又止,許久才道:“夫人,我沒有跟在身邊,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說完她盡可能扯出笑容,不讓池珝緣擔心。
池珝緣點頭,餘光看向身旁雙親,池母伸手輕輕替池父理好胸前的衣領,而後便收回手退後一步,“去吧,不必擔心我在府中如何。”
在以前她便經常在大門處送别他入京,那時候池母身旁還會有小小的池珝緣陪着,如今多年過去,卻是兩人都要再度離家遠去。
池母擡手也将池珝緣喚去,将女兒摟入懷中,輕拍着她的背,略歎息道:“娘又想起你幾年前離開家的時候。”
池珝緣靠在她頸間微微一笑,揶揄道,“我都記不得了,還是娘記性好。”
“你啊——”池母松開手,沉重的心情稍微被她沖淡。最後與春桃一起目送着他們父女二人乘車離去,直至街道上再也瞧不見他們的車馬隊伍的影子。
車馬途徑萬水千山到達京城的時候,已經是京中一年之中最為寒冷的時候。池珝緣用帕子輕捂着口鼻,不讓自己受凍咳嗽出聲。
他們這一路上為了趕時間,并沒有多少時間休整,随行隊伍的人都面露疲憊之色。幸好京城就在眼前,這天寒地凍的日子就快結束了。
可從進入京城開始,池珝緣便感覺到城中氣氛似乎不太對勁。城門中的守衛對出入車馬的排查十分嚴格,一一問過查看才肯放行,以往雖然同樣也有查問,可卻不會有這種壓迫之感。
池珝緣掀開車簾向外望去,見到便是站在城門附近黑壓壓的玄甲軍,玄甲軍手持刀劍比寒風更加森寒,令路過的人多看一眼都感到懼怕。
玄甲軍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循着視線也發現車内的池珝緣,隻一眼便挪不開視線。女子隻在撩起的簾縫中微露出半張臉,可僅這小半張臉卻足夠令人心神蕩漾,堪稱仙姿玉貌。
池珝緣淡然掃過他們,想起如今京城中的多方勢力,心中疑惑這些人背後究竟是臣服于誰。
車輪重新滾動時她才放下擋風的簾子,可沒有想到他們的車馬卻被攔在城門前。
池父與守衛談話的聲音隐約傳入她的耳中,似乎是說他們必須要查驗所有馬車内的人才能放行,不僅是池父乘坐的馬車,也包括後面池珝緣所坐的馬車。
“後面車裡坐的是我的女兒,你們不該如此冒犯!”池父語氣十分不悅,“更何況我手中有陛下親賜谕令,你們怎可多加阻攔!”
“不給看,那就不能進去,現如今誰來都一樣,要進去就都得查個明白。”
守衛此舉若真是為了盡責倒也無所謂,可在見天子手令後都如此蠻橫無禮,池珝緣想到的最大可能性便是如今皇帝盛絡病重,朝堂上各方派系都早早開始新的分權。
池父還想同他辯駁幾句,就聽得旁邊馬夫來傳話說,“大小姐讓我來告知老爺,她可以和這位官爺說幾句話。”
池父望向身後的馬車,車上的女子并未出現,守衛便冷哼一聲握着長槍大搖大擺走至馬車前,“下來吧,驗明正身後自然就放你們過去。”
可裡面的女子确沒有動靜,隻是問:“如今京城中的步軍統領是何人?”
“你問這麼多做甚,反正也不會與你有幹系。”
守衛自然沒有好臉色,他本也就是故意在此為難,沒想到遇上一個女人家反要追問起他來。
他心一橫,長槍戳入車簾中作勢要挑起,卻又聽得那道悅耳聲音從簾後随一陣飄渺的幽香飄出道:“還是莫要挑起來,我父親雖不會故意在之後尋你們麻煩,但是我卻沒那麼好性情,此舉是為了你我之間都别有麻煩。”
守衛一時間拿捏不準這句話究竟是虛張聲勢還是……明明他先前聽說,這個池大人早已不做官了,女兒也名聲盡毀,這樣的情況下能有什麼好忌憚的。
想起上面交代過要給回京的池家來個下馬威,守衛再度冷下聲音說:“反正你不下來,就不能進。”
池父聽到這話也怒極,這些人全然沒了規矩,公然視皇命為無物不說,現今還要唐突無禮對待池珝緣,“這是何道理,難道皇城之下都得聽你一人的話了?!”
這邊的異動早已驚動玄甲軍,他們中兩三人上前來,低沉的聲音從為首之人面具後悶聲傳來:“在城門喧鬧,你們怎敢?”
“步将軍,小的隻是秉照上面的要求,要查明現今出入京城的車馬。”守衛對他畢恭畢敬,與對池家一行人的态度截然不同,而這顯然的對比也引起池珝緣的注意,對這個步大人的似有幾分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