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上了茶退至一邊,彥老爺道:“也莫要太過傷心,耿耀這孩子不錯,耿家确實門楣低了些,我兒能配得上更好的。”
“現如今你與耿家無緣,爹到時候會再幫你捉摸不錯的人家。”
彥遙垂首道是,心中卻苦澀道:他爹的好人家,皆是有權貴的,不管那男人年齡幾何,都能讓他嫁過去。
彥遙不知為何,劫匪一事之前,他似躊躇滿志,不懼彥老爺算計,總想着舍得一身剮,總能想法子躲過去。
現如今像是垂垂老矣到了暮年,有些提不起精神了。
就如...認了命。
彥遙:“爹,兒子有一事不解。”
耿耀死了,彥老爺不比彥遙傷心少,此時也有些提不起精神。
“何事?”
“我知爹心疼我,不想我吃貧困之苦,以往想的也是讓我去到矜貴人家,我雖與耿家訂了婚,卻是耿家先起了退婚的念頭,不算是我們之過。”
彥遙道:“這事就算說出去,我們也不理虧,兒子有些想不通,為何爹爹那麼看重耿家郎君?”
彥老爺深深歎了口氣,似是老了幾歲,許是也想找人說說話。
彥遙是他親兒子,自小懂事,彥老爺子爺未曾多想。
他揮手讓秋雨離遠守着,把當年往事說了個大概。
上上簽,紫氣東來,主持指着彥遙娘的肚子說:遇貴人,此子命格貴不可言。
彥老爺也曾年少意氣風發,也曾赤誠過,最後卻是被權貴當狗一樣欺辱,那時的他才知,他家雖有家資,卻不如有權者的一根汗毛。
這些年他頗有經營,走出去旁人喚一聲彥老爺,紀縣令也和他稱兄道弟,可終究如風中柳絮,有錢無權不安穩。
現如今當官的庇護他一二,也不過是全靠銀錢供着。
隻是那些狼狽不堪是彥老爺心中之痛,甯死都不會吐口的東西,此時自然也不會說。
彥遙驚了好半晌,他想過耿耀或有後台,連他是什麼大官的外室子都想了,唯獨想不到這茬去。
原來,耿耀的後台,是那道紫氣東來。
把婚事前因後果在腦中過了兩遍,最後落在主持的那句:遇貴人,此子命格貴不可言。
紫氣東來的孩子已死,今日下了葬,彥老爺飛黃騰達的夢又破碎開來,他說了幾句,心中好受了些。
起身欲走,彥遙道:“爹。”
“嗯?”彥老爺停住腳。
彥遙:“我剛才把爹說的事細細想了一番。兒子想着,那日先有上上簽,中有主持解語,後有爹親眼所見的紫氣東來。”
“主持是指着娘的肚子說:遇貴人,此子命格貴不可言。兒子想着,這是不是說兒子的命格貴不可言,而非耿家郎君?”
彥老爺似是聽到天方夜譚,被他逗的哈哈大笑,郁結都散去了幾分:“你?一個哥兒?”又道:“哥兒如何建功立業,還不是要靠夫君。”
彥遙知他爹對哥兒女子頗有成見,此事難以更改,換言道:“爹,兒子一哥兒,所依靠的除了夫君,還有兒子。”
他在彥老爺的驚詫中,素手覆在肚子上,蒼白的臉上多了一抹紅暈,輕聲道:“兒子,兒子原是不敢說的,就是那日在山上,兒子,兒子已和耿家郎君睡在了一處,現在腹中,許是有了孩子。”
“你已不是清白之身?”
彥遙害羞點頭:“兒身上被蛇咬傷的事爹是知道的,兒子暈迷中和耿哥哥睡在了一處,蛇毒也是耿哥哥幫着吸出來的,兒子确實已非清白之身。”
彥老爺瞧着彥遙,呆呆道:“我兒天資,耿耀把持不住也是正常。”
他還沒從孩子這事上回過神。
彥遙眸中閃過不解,沒太懂彥老爺說的把持不住。
他一口一個耿哥哥的喚着,撒嬌遞糕點,瞧着是個精通情愛的,實不知他兩歲喪母,七歲小爺爺離去,無人教導過他男兒與夫郎床事。
連生孩子,也是以往聽八卦才恍悟:原來男兒和夫郎睡在一張床上,就能生孩子。
不過清白他知,夫郎讓夫君之外的人看了身子,摸了身子,就是沒了清白,和旁人睡一張床更是不行。
想不通耿耀哪裡沒把持住,但此刻這些不重要,彥遙心有謀算,慌張緊繃,見他爹不因他沒了清白發怒,繼續道:
“紫氣東來百年難見一次,這是爹親眼所見做不得假,耿耀許是兒子的貴人,所做的是留給兒子一個孩子,日後孩兒長成,建功立業,我這個當小爹的,無論生死都是貴不可言。”
“如果是靠夫君,先不說我這身子是否活的長久,男子都是三妻四妾的,我就算當了正夫,老了也會被嬌嫩的鬥下來,怎會貴不可言。”
“生時都無法保證貴不可言,死了更是一捧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