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不良學生”在學校裡最大的樂趣,就是戲弄她,不是拿她的筆,就是吃她的水果。總之數不勝數。
每次戲弄完後,一幫“小弟”就總在那唏噓說:“老大又在調戲小同學”,聲音對馮秋來說,尤為刺耳,但事後,沈曉柔總會安慰馮秋幾句,這就是為什麼她喜歡沈曉柔兒不喜歡陳漁的原因。
看着馮秋傻傻的站在那,陳漁皺了皺眉,她走進幾步,可以清楚的看到馮秋的發旋,還要幾點零星的頭皮,她的頭發看着好軟,如果摸上去的話,手感一定很好。
她剛擡起手,馮秋就害怕得往後退了幾步,看到這樣的舉動,陳漁擡起一半的手愣在了半空,以為是要打她嗎?真的有這麼害怕嗎?
無奈歎了口氣,說道:“馮同學,你長了一張很漂亮的臉,可是卻是個社恐,倒是有點浪費這塊臉了,”陳漁收回手插在衣服口袋裡,邊走下樓梯邊說道:“下午再見了!”
馮秋看着陳漁走下樓的背影,眼神裡毫無波瀾,沒有難過,也沒有生氣,可能是因為剛才說的話,也可能是因為自己真的太過于内向。
街道上店鋪林立,路邊總是有不知道誰家扔出來的垃圾袋,窗戶永遠擦不幹淨,買水果的小販騎着三輪車到處叫買着,樹蔭下,有幾隻狗在打盹,街上的行人永遠在忙碌,因為自己,也因為生活。
提着從附近快餐店打包來的飯,馮秋往家的方向走去,她家在這條老街的盡頭,破舊,但也是她唯一的家。
路邊上總是不幹淨,水溝總是發出難聞的惡臭,牆角張滿了青苔,水溝連接着旁邊的蓮湖,污水順着水管排進湖裡,漸漸的,蓮湖表面上開始對着一層垃圾。
在馮秋的記憶力,小時候這蓮湖還是很幹淨的,他還記得六歲時,媽媽帶她和妹妹去采荷花,她第一次看到荷花,也是第一次看到媽媽拿着荷花的樣子,在她的記憶裡留下驚鴻一瞥,就算是後來在病房裡看到她骨瘦如柴的樣子,她依然覺得媽媽好美,從來不曾改變過。
可轉眼一晃,很多年過去了,環境變了,人也變了,時間是無所不能的改造者,在悄無聲息中改變着一切,甚至連經曆者本身都沒有發覺。
家裡很冷清,沒有一點人氣,雙胞胎妹妹馮夏在南附中學讀書,隻不過是住校,隻有周末或者放假的時候才會回來,平時家裡就隻有她一個人。
飯已經冷掉了,菜也不新鮮,但馮秋依然吃得幹幹淨淨,她秉持着媽媽告訴她的,“好孩子不能浪費食物的原則!”
想到這,她擡頭看着電視機旁的照片,一股心酸湧上心頭,眼角迅速泛紅,她胡亂地擡手抹了抹,随後就走進了洗手間。
冰冷的水從臉上流過,帶走身體的溫度,開始一點點變冷,他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良久。拿起洗手台上的剪刀,拽着頭發,作勢要剪。
可剛要剪下去的時候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又把手裡的剪刀放下。
還是算了吧,這是媽媽給她梳的,也已經好多年了,還是留着吧。
晚自習上,天空一如既往的黑沉沉的,不見絲毫的陽光如黑夜一般,寒風在獵獵作響,教室裡的其他人都裹了裹身上的棉衣,隻有馮秋坐在角落裡,好像不存在一樣。
身上隻穿了件襯衫和校服,雖然都是長袖的,但在這種天氣下,又還是冬天,根本起不來什麼保暖作用。
襯衫,外套,褲子,帆布鞋,兩套校服,這是她為數不多的“家當,”而且她的衣櫃也小,裝不下那麼多衣服,也沒有買新衣服的打算,能穿就行。
側過頭看着外面的黑雲,心想等下應該會下一場大雨吧!瞧這陣勢可能還會下很久。
剛想完,大雨就如約而至,看着窗外的行人撐着雨傘行色匆匆,馮秋覺得她是幸運的,起碼她現在是坐在教室裡的,不用風吹雨淋。
她裹緊了身上的校服,但還是止不住的發抖。
今天是星期五,明天的後天可以休息,班裡的同學都在讨論着要去哪玩,或者要去吃什麼之類的話。
馮秋低着頭專心的看書,不理會班裡的吵鬧,畢竟她的數學成績差的可憐。
“小禾,等下你要怎麼回去?”
那溫柔的語音,讓她回過神來,看着前面溫和似水的沈曉柔,馮秋覺得有些緊張:“我,我等下走回去。”她低着頭,不敢和對方直視:“我帶了傘,”
“這雨下的這麼大,就算是有傘,也有可能會被淋濕的,等下我爸來接我,要不你和我們一起坐車回去吧!”她頓了頓,:“反正也順路 ,這樣你也能節省時間,對不對?”
馮秋搖了搖頭:“不了,我還是自己走路回去算了,不用麻煩你們了。”
看着馮秋拒絕的态度,沈曉柔剛想說“一點也不麻煩的”,但看見馮秋低着頭繼續看書,也不好再說什麼,隻能就此放棄了。
正低着頭看書,突然感覺有人在盯着她看,條件反射的偏過頭,正好和陳漁對上目光,而對方則是回應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臉。
馮秋慌忙别過頭,不敢再看一眼,回想起剛才那個笑容,就覺得渾身發抖,不知是冷的還是害怕。
她剛才,應該是看的自己的沈曉柔說話了吧!
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傘被吹的左搖右晃,兩隻手死死的握着傘才不至于被風吹走。馮秋努力控制住不讓自己發抖,可大半個身子已經被淋濕了,又被風一吹,像冷到骨子裡一樣。
她加快了腳步,沒事,到家了就好了。她這樣安慰着自己,可身上還是止不住的發抖。
路邊的燈已經壞了很久了,這一段路又因為在施工,周圍沒有什麼人家,四周黑漆漆的一片,還沒有完工的路上滿是泥土,被大雨一沖,變成了稀泥。
馮秋深一腳淺一腳地走着,她踮起腳尖,盡量不把鞋子和褲子弄髒,不然這種天氣,就算洗了也很難曬幹。
水在腳邊淌過,鞋尖已經濕透了,但馮秋沒有辦法,隻能咬着牙繼續走,他需要回家,,需要回到那個熟悉,讓她安心的小窩。
耳邊都是水聲,馮秋看不清路,隻能憑借着記憶一步步地走,時不時會有車從這條路駛過心思善良點的司機,會減速慢行,可要是碰上個缺心眼的,呢也隻能自認倒黴。
身後傳來汽笛聲,馮秋轉過頭刺眼的車燈讓她下意識地擡起手擋住眼睛,可當她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車子從她身邊駛過,沒有任何的減速,車輪碾過路上的泥水全部濺在了她的身上。
頭發,褲子,鞋子,無一幸免,全是泥點子,本來黑色的校褲,很大一部分被染成了泥黃色。
街上的人都匆匆忙忙,都忙着回家暖和暖和,吃上一口熱乎的飯菜,也沒人會去理會一個狼狽不堪的小姑娘。
馮秋走在街上,雖然撐着傘,但衣角卻“滴答,滴答”地滴着水,褲子和鞋子上全是泥,如果有人會留意的話,還會發現,她的肩膀在不停的發抖。
快餐店已經關門了,可能是因為下雨的原因,生意不好,又或者是老闆忙着回家陪老婆孩子。
馮秋拖着不知是疲倦還是寒冷的身體走到家門口,這個家就像立在街邊的正方體,與其他的正方體并列在一起,組成了一條街,相互依偎相互依靠,可自己卻是一個人。
手指已經冷到沒有了知覺試了好幾次才把門打開,一樓是客廳和廚房,二樓是房間和衛生間。
其他人家裡,此刻可能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飯,或者是看電視,可這個家裡卻是沒有一點人氣,冷清得可怕,冷到心裡。
熱水沖琳在冰冷的身體上,注入新的熱量,皮膚開始慢慢恢複知覺,水汽模糊了鏡面,隻能看到一個婀娜的背影。
馮秋洗好澡,才感覺重新活過來一樣,換好衣服坐在桌子旁,邊查看妹妹馮夏發來的信息,邊吃着今天的晚飯——一碗泡面。
她的手機已經用了很多年了,屏幕上有好幾條裂痕,有時觸屏也不太靈,但她平時隻是打電話和發信息,也沒那麼多的要求,而且手機裡,還有她最重要的一張照片,她不想換,也舍不得換。
房子裡沒有裝暖氣,夏天倒還好,起碼涼爽一些,可一到了冬天,那可就冷得沒話說,即便是剛洗完澡出來,馮秋也被冷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洗完碗,馮秋捂在被子裡發抖,計劃着明天早上八點去接妹妹放學,然後去菜市場買菜,做一頓好吃的,畢竟一周裡隻有兩天的假期,當然要好好珍惜啦,而且,她也是自己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如果沒了她,自己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孤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