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和在幹貨鋪裡打聽到蕨粉價高,他歇了靠捕獵弄錢的心思,隻有從别處弄。
先前險些落下山崖的一片有許多蕨草,這秋後根子定然肥厚,粉也多。
雖是要下苦力氣的活兒,可有的掙就不怕麻煩。
範景在不遠處弄柴火,聽見吭吭挖地的聲音,走過來見康和砍去蕨草,将一根根指頭大小的蕨根給掏了出來。
“這是做什麽?”
康和答他:“挖根取粉。”
範景心想這人為着攢錢,當真是什麽山貨都弄。
他徐徐道:“山裡還有葛。”
康和聞言,果然連擡起頭問:“在哪處?”
範景卻又不言了。
康和見此,十分上道:“你隻與我說在哪處,我去弄來,到時候換做錢,分你兩成如何?”
範景依舊沒言。
康和瞧人抿着唇,不動聲色。
這既是不要他出力,還分錢與他都不見樂意。
那......不就是存心想耍耍他麽。
康和放下鋤,下巴撐在鋤柄上看着範景,夾着聲音央道。
“好哥哥,你便告訴我吧~”
範景聞聲兒一怔,斜了康和一眼,扭身去了别處。
康和伸長了脖子道:“好哥哥,你這不是存心想我急嘛~”
“崖頭前的凹子裡。”
不耐有些别扭的聲兒傳來,康和忍不得笑出了聲兒。
掏了一上午的蕨根,弄了整整一背簍。
下午,康和教範景領着,又去山凹裡挖了半日的葛。
幹這些都是苦活計,下力氣從土裡掏出來不說,弄回去要把裡頭的粉濾出來,那才教一個繁瑣。
蕨根、葛根制出來都有相似之處,取粉的法子差不多。
先得将這些常年埋在土裡頭的根子狠狠刷洗幹淨,再把根子舂爛,沖水過濾,靜置。
沉澱在底的白粉得幾次沖洗過濾,粉才能潔淨味道好。
得出來的潔淨細粉曬幹成餅,一捏便能細碎成幹粉。
能用滾水沖成糊糊吃,能裹在肉上進油鍋炸來吃,可保肉鮮嫩不糊,再又能做成軟彈的滑粉吃.......
康和第二日天微微亮,便把蕨根和葛根馱去了河溪邊沖洗幹淨,洗了一上午,再弄回院子,使大木錘把這些根子舂爛。
又忙活了一下午,待着晚間把舂出的粉靜置到盆子裡時,康和覺得腰都直不起了。
虧得他一身力氣,晚間躺木床也胳膊酸腰杆疼,倒床上就睡了過去。
翌日一早起來,又換水洗粉再做靜置,如此重複了四五回,積在盆子底的澱粉方才顯了白,且随着一回又一回的洗粉,隻越來越潔淨。
入了夜,康和倒去水,将澱粉弄起來,放進墊了潔淨麻布的簸箕裡,放在竈上烘烤。
範景守在一邊烤火,見着康和耐心的收拾着澱粉,心中想,他倒是好性兒。
有這心性,在哪裡都能将日子過下去。
上來了六七日了,若按以前,他差不多要下山去一趟。
但帶上來本該吃得差不多的幹糧,因着康和在縣裡又買了些面粉肉菜回來,以至于還不曾吃完,能夠再待幾天。
範景見着一日冷過一日,也便不想回家去耽擱,待着落了雪,他就不進山了。
在這之前,能在山裡頭多待一日算一日。
康和折身同範景道:“粉烤幹了我還得進城一趟。”
“你一道去不去,這回不是得了些活物?”
範景默了默:“去一趟也成。”
弄的活物都吃了傷,久在山裡放着要喂糧食不說,怕斷了氣兒,到時候損了價。
夜裡康和燃着小火将澱粉烘了半夜,翌日一早,果是幹酥了。
兩人收拾好了東西,結伴去了縣裡。
至城中,康和先去了兩家幹貨鋪子問澱粉的價格。
高高低低的不盡相同,不知是不是康和面孔生,兩家給的價格都比那貓兒巷戈家幹貨鋪的低。
康和本就是打了主意把東西送到戈家幹貨鋪,但弄這點粉出來實是勞力費心,怕在一家吃了虧,于是鋪子裡頭恰是不忙。
那店家瞅見康和過去,一眼就将人認了出來。
康和誇說他好記性,店家言他相貌俊,教人好記着。
“前兒在店家這處撿了幾味燒菜的料子,店家好性兒告知了蕨粉的價,我今朝拿了些來,店家可瞧瞧入不入得眼。”
康和把分開包好的蕨粉和葛粉取出來放在櫃上。
澱粉本是凝結成塊狀,為着好烘幹,康和掰做了小塊,烘幹後,查檢是否潔淨,又揉做了指甲蓋那般小顆粒。
打開得兩包粉一眼瞧去都潔淨,店家卻驗得仔細,将粉盡數翻看了,又撚做細分瞧。
嗅了氣味,用水化開試了味道,方才罷休。
“小兄弟拿來的倒是不差,便依上回與你說得價格可使得?”
康和道:“全憑店家做主。你這處常客最是多,必是誠信經營教人信得過的鋪子,多與一個錢少與一個錢,我都踏實在店家這處。”
店家教康和說得舒坦,也是爽快起來。
取了秤秤出葛粉四斤二兩,蕨粉三斤四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