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都弄完了,走吧。”江浸用牙扯下最後一塊膠帶粘好考場注意事項,随後放下挽起的校服袖子。
剛才又是排座位又是粘号碼條,他渾身都感到一點悶熱,幸好今天有點風,他就順道把袖子都挽到小臂上,露出光潔白皙的皮膚。
戚頤年的校服還是整潔的穿在身上,連拉鍊都沒拉開。
這人是真奇怪,幹那麼多活都感覺不到熱的,還把衣服穿那麼闆正,真不知道死要面子活受罪這個道理麼。江浸在心裡嘀咕。
“嗯。”戚頤年取了書包挎在肩上,把教室裡的燈都關掉後和江浸一起走了。
已經将近七點鐘,學校裡一片安靜,隻有一樓的高三教室裡燈火通明,隐約聽得見各班講題的聲音,時不時發出一陣明朗的笑聲。
透過窗外的矮樹叢可以看到教室裡的景象,高三的學生們整整齊齊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正奮筆疾書或擡頭聽講。
由于教室小,高三人又多,顯得班裡非常擁擠,桌子邊都是挨着的,凳子下和桌面上堆滿了各種參考書。
雖然學習很累,每個人的臉上都有倦色,但是他們在為夢想付諸努力的樣子卻很好,甚至有點讓人羨慕,畢竟他們的努力是真的有效的。
江浸看了幾眼,不由得感歎高三才是忙碌又充實的生活,容不得他去多想别的,也容不得他松懈任何一根神經。
這樣也許晚上就不會做夢,也不會夢到那個殘陽如血的黃昏。
說到底也不過就是兩年以後的時間,他也會坐在某個一樓教室裡,聽着老師不厭其煩的講題中奮力拼搏。也許還是那些同學,于淑娴應該也會陪伴他們一起,還有賀新堯、薛淇燦和安冉她們。
或許他的同桌還會是戚頤年嗎?
不知不覺倆人已經走出校園,黃昏逐漸隐去,校園裡留下的隻有陰影和靜谧。
塑膠跑道經過運動會後再次升級為戰損版,這兩天更是嚴格要求不準從上面走,隻能走旁邊的甬道。
幾乎是每個人的高中學校都會有一個木質長廊,從操場的一端通向門口一端。
長廊都是用光滑的防腐木修建的,會散發淡淡的木香,用來美化環境。
上面和的架子上纏繞了很多葡萄藤,都是學校老師種的,不僅葉子能遮蔽木廊的風雨,結出的酸澀果實也會被人無情采摘,最後皺着眉頭吐出來。
現在的季節,葡萄已經快被摘光了,隻有幾片葉子勉強擋着白日裡的陽光。江浸和戚頤年走進裡面,覺得時光好像都安靜緩慢下來。
木廊被修的很精美,兩邊都刻着花紋,還可以坐在兩端的長木椅上,一節幾乎容得下三個人并排坐着。
校園裡的白色燈光照進木廊裡,循着一個個光隙去照耀兩個人白皙的面孔,清冷的光幻似雪霧中的仙子。
校園看門的大爺已經吃完了飯,正在門口拿着随身聽聽着戲曲廣播,一邊還小聲哼哼兩句。
看見倆人這麼晚才出來,還以為是被老師留校批評了,那天徐清風興師動衆的抓抽煙這事他也看在眼裡。
“你們兩個下次要早點出來啊,别去那些不該去的地方,都是些烏煙瘴氣,還是好好學習要緊。”大爺一邊絮絮叨叨,一邊拿遙控器開了學校的自動大門。
江浸和戚頤年走出門口,回頭沖他打了個招呼:“謝謝大爺。”
大爺還是慢悠悠的,兩旁的大門又徐徐關上,他沒再說什麼隻是朝身後擺了擺手回值班室喝茶去了。
茶水冒着袅袅熱氣,有些燙嘴。“倆小孩感情還不錯呢,一起來一起走的。”
走到小區,今天倆人沒在分叉口各走一邊,而是朝着裡面的巷子裡繼續走着。
昨晚說好了今天戚頤年來取洗幹淨的衣服,江浸讓他在樓下等着,自己上去取給他。
江浸家住四樓,而且他這棟樓是小區裡最先建的一批,看上去老舊,裡面環境也不夠好亂糟糟的,江浸不想戚頤年跟着上去。
戚頤年留在樓下等着,微笑的看着江浸遠去到消失不見的背影。
樓道裡有人腌了酸菜,缸就放在二樓走廊裡,散發着一股酸臭的氣息,江浸用袖子輕掩住鼻口,三步并兩步走上四樓。
他熟練的拿出兜裡的鑰匙扣,是北京奧運會裡名叫“迎迎”的福娃小挂件,用上面唯一的鑰匙開了門。
往常他出門按江元淼的要求,都是反鎖一道,今天鑰匙卻隻轉了一圈就開了,說明有人在家裡。
一進門,一雙四十五号的男士運動鞋放在鞋架上,是江元淼的尺碼。
江浸進了屋裡,順帶關門。
關門的聲音驚醒了躺在沙發上正熟睡的人,他聞言睜開了眼睛,看清是江浸後起身坐了起來,“江浸啊,放學回來了?”
一邊說一邊踢倒了立在沙發腿旁的空啤酒罐,發出空靈清脆的聲響。
“嗯。”江浸不欲與他多說話,直接走進房間裡丢書包在床上,随即去洗衣機裡翻已經幹潔的白色運動裝。
洗衣機是自動化的,直接拿出來就能穿身上,江浸早上沒拿出來現在應該還在那裡,然而他打開機門卻是幾件彌漫煙酒氣外加汗味的髒衣服,上面還明顯有泥土漬。
原本放在這裡的幹淨衣服不見了蹤迹。江浸忍耐着令人不适的味道翻找起來,心裡有些緊張衣服的去向。不知道該慶幸沒混在裡面,還是該疑惑衣服去了哪裡。
他轉身巡視了衛生間一周也沒能發現,又回到衣櫃裡翻找起來,也許是江元淼看見了幫他放回去了……
最後江浸一無所獲,他努力回想那套白色運動裝的樣子,總覺得就像在哪裡見過,好像就在前不久甚至前一秒。
“我說江浸啊,你吃了飯沒有,我再叫外賣送幾個菜來,你看你想吃什麼?”江元淼的聲音從客廳傳來,帶着剛睡醒的惺忪和懶散。
江浸猛的回神,直接沖到客廳裡,那套幹淨的、本來應該交到戚頤年手中的衣服此刻就穿着江元淼身上。
而對方似乎并沒有意識到什麼不對,剛起身開了電視,還在試圖拿遙控器換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