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大叫了一聲，趕緊過來架住他的身子，扶着他坐在路旁邊的岩石上。

蕭煜不覺得疼，但是看到膝蓋一下子流那麼多血也吓了一跳。

都怪沈清羽。

休息了一會，對小二說：“一會你去瞧瞧，看他起來了沒有，再給他留一筆錢。”

一直保持沉默的少年“哎~”了一聲，掐着腰問：“我說......既然舍不得，為什麼不要他？”

這話一出，小二立馬擡手吓唬他，要給他一拳。

少年被吓了一跳，不服氣道：“分明就是！舍不得還不讓說了，我看不是他離不開你，是你滿心滿眼都是他。”

蕭煜猛地轉身，手中木棍“咔嚓”一聲斷成兩截。

他眼底血色翻湧，聲音卻冷得像淬了冰，手一甩，斷棍狠狠插進少年腳前的泥土，把好些泥土紮飛出來，怒斥道：

“再敢多嘴，下一棍，釘的就是你的舌頭。”

少年被他吓得抖了個哆嗦，看一眼虛張聲勢的小二，趕緊躲小二身後去了。

小二也被吓到了，他家老爺平時遇到這種無中生有的假話十有八九都是笑着反怼回去，今天為什麼發這麼大的脾氣了。

這麼奇怪，那老爺......

投其所好猜老爺心中所想是他的本分，小二想了一下，說：

“老爺，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蕭煜連眼皮都懶得擡，指尖摩挲着斷棍的裂口：

“既然知道不當講，就爛在肚子裡。”

小二聞言歎口氣，說：“老爺，少爺也蠻可憐的。他被那小乞丐從樓上推下去，差點把他推沒命了。”

蕭煜一愣，猛地站起身，膝蓋處的傷口頓時崩裂，鮮血浸透褲管，卻渾然不覺：

“你再說一遍？”

他聲音嘶啞得可怕，一把揪住小二的衣領，“小乞丐推他？！”

小二瘋狂地點頭，“老爺，您沒看見，雖然有您護着，但是少爺被推下去時，後腦勺重重磕在台階上，當場就見了血......”

蕭煜瞳孔驟縮，指節“咔”地捏碎了一塊山石。他眼前閃過沈清羽倒在血泊中的畫面，胸口像被利爪猛地攥緊。

但他很快反應出不對勁來。

“夠了！”他冷聲打斷小二，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孽徒一身修為，會躲不開小乞丐？”

“裝模作樣......演給誰看！”

從二樓跳下去，也不怕摔死。

小二猶豫好一會兒，才道：

“老爺，沈公子雖然年紀小，但是氣性大，說不定他真的可能會一直跪在破廟門口，眼下山裡寒冷，又有野獸出沒，再加上他在衆仙門面前混了個臉熟，萬一被修士發現......”

小二在旁邊叽裡呱啦說一堆，蕭煜好像看到沈清羽被衆修士圍攻的畫面：

沈清羽單薄的身影蜷縮在地上，拳腳如雨點般落在他身上。

那雙總是含笑調皮的狐狸眼，此刻帶着滿是隐忍的痛楚和淚光看他。

也不呼救，就那樣硬生生地扛着。

蕭煜猛地轉身，衣擺帶起淩厲的風聲。他死死盯着山路盡頭，喉結滾動了幾下，罵道：

“不知死活的東西......”

小二問：“老爺......我知道您不想回去。可咱們到底是師傅輩的，就算決裂了，那也得關心關心徒弟生死大事，您說是不是。”

蕭煜腦子一團亂麻，突然一腳踹向旁邊的山石，碎石嘩啦啦滾落懸崖。

“那孽徒愛跪到天荒地老，等人來殺随他去！”他咬牙切齒地說着，手指卻不自覺地摩挲着腰間挂着的玉佩。

這是沈清羽送給他......

人家好說歹說算是陪他過過一次生辰，也為自己擋劍救命......

要知恩圖報才是。

蕭煜話鋒又一轉，說給旁邊兩個人聽：“不過......我們還是回去一趟......”

他聲音越說越低，最後幾個字幾乎含在嘴裡。

小二眨巴眨巴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看着他。

真煩人。要不是身邊有這兩個人，他就直接回去了。

他梗着脖子往回走，怒道：“那小兔崽子偷了我的東西，本座非得讨回來不可。”

三個人一起往回走，蕭煜的腳步越走越慢，最後幾乎是在磨蹭。他盯着山路上的碎石，眉頭擰成了結。

剛才那句“永不相見”還擲地有聲地撂在地上，現在又眼巴巴地回去，這不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丢東西這借口也太蹩腳了......沈清羽那小子精得跟狐狸似的，肯定一眼就能看穿。

要不......就說路過？

這也不對，這荒山野嶺的能路過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