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眉目清潤、氣質溫雅，見她闖入先是一愣，接着目露驚豔。

燭光之下，少女一改往日木讷模樣，朱唇榴齒、烏發雪膚，即便未施粉黛，依舊明靡動人，猶勝鬓邊桃花。

凝望時，淺眸愈加璀璨如灼、猶勝晚星。

哪怕修士經靈氣洗練後個個樣貌不差，也鮮有人能與這凡女天生的美貌匹敵。

秦宸喉結滑動，語帶惋惜：“貴客尚在，不便大肆操辦，此番委屈你了。”

他說着，指尖彈出靈光，解了五感禁制。

露骨視線遊走全身，翡雪夜恍若未覺，垂眸道：“少宗主何必如此？阿翡一介凡女，怎堪匹配。”

見她不似前日般抗拒，秦宸神情又緩和許多，柔聲道：“這是什麼話？素長老早已知會我與母親，阿翡如此天賦，便是宗主首徒也做得，何必妄自菲薄。”

翡雪夜揚眉：“宗主首徒，也需由少宗主帶領入道麼？”

秦宸似乎未曾料想對方會如此反問，些微一怔，方輕笑道：“自然。”

“本宗心法，必得由吾時時帶領引導，方不至走火入魔。”

他頓了頓，再度将少女從頭到腳打量一遭，更是說不盡的中意憐愛：“你果真比我想象中聰明。”

“坐吧。”

秦宸伸手作“請”，翡雪夜也沒客氣，二人相對落座，青年提起茶壺：“阿翡可知，若要培養一名天才至築道升仙，需耗費多長時間、多少資源？”

他似乎也沒覺得少女能回答，将斟好的茶推至她面前。

“便以淩霄仙境天驕孟寒霆為例，他一日用掉的靈藥資源，便足以支撐濁世道門一年的開支。”

秦宸頓了頓，目光悠遠：“……仔細算來，自你當年奄奄一息地被采買仆役撿回宗門，也有十六年了。”

翡雪夜睨了一眼嫩綠茶湯，沒有動作：“少宗主是想說，毫無背景的我即便天賦出衆，離了宗門培養也什麼都不是麼？”

“我隻想讓你明白，嫁給我是最好的選擇，”秦宸搖頭，語氣誠懇，“沒有道門支持的濁世散修，窮盡一生也不過是旁人升仙路上一塊磚石罷了。”

翡雪夜緩緩擡手，撫上鬓邊花枝：“少宗主不如說我别無選擇——畢竟天賦不等于能力，如今的我根本走不出山門，不如乖乖接受命運同少宗主結契，對嗎？”

青年微笑，端起茶盞，似乎成竹在胸：“你是個聰明的女孩，當知該如何選。”

“階級飛越，似乎真的不錯。”

翡雪夜指尖捏住桃枝，一字一句：“但我不想選。”

秦宸品茶的動作一頓，擡眸時，溫和目光已然轉冷。

翡雪夜已然起身，語氣平靜：“因我眼中，路從來不止一條。”

三千青絲失去束縛，仿佛冷瀑淌落；劍氣傾注，柔軟花枝頃刻緊繃。

凜冽殺意逼身，秦宸面色驟變，反手擲杯，飛身而退！

孰料桃枝毫無受阻，斬裂茶杯後仍舊一往無前，直逼秦宸而去！

後者忙催靈力凝出護體仙障，卻見茶盞碎片中一道紅芒如電而出，徑直沒入翡雪夜胸口。

後者當即悶哼一聲，單膝跪地。

奇異熱意潮水般由四肢百骸湧起，翡雪夜狠咬舌尖，這才堪堪保持清明，卻也幾乎動彈不得。

秦宸本驚魂未定地縮在牆角，見翡雪夜中招，這才敢壯着膽子打量起來。

“女人太過聰明，也不好啊。”

他咧唇一笑，欲伸手抓少女長發，又倏而皺眉閃身。

呼！

霜風冷冽，頃刻将他下擺割裂——隻差一點，便要傷及下三路。

“啊！你……你！你找死！！”

秦宸終于惱羞成怒，翡雪夜剛借力站穩，他已一掌劈來。

她本能擡臂格擋，又被巨力反震，重重撞上房門。

五内幾乎移位，少女死咬牙關，沒發出半點痛哼。

流香之術果真厲害，令她渾身酥軟燥熱，胸骨中心也開始有規律地收縮、發燙。

【宿主大人，多情骨要蘇醒了！】

系統一個鹹魚翻身：【您快抓住機會，将之激活啊！！！】

翡雪夜紅唇輕勾。

初次直面高出自己一個大境界的靈壓，她的身體在本能戰栗，卻心潮洶湧。

——但是還不夠！

秦宸正醞釀雷霆一擊，可一錯眼，卻見分明面色慘白的少女眸光中竟透着股興奮的狠勁，像隻嗅到血氣的孤狼。

沒來由地，他心底一顫。

“你、你看什麼？！”

秦宸嗓音發虛，惱恨道：“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便别怪我翻臉無情！！！”

耳内盡是心跳與血液奔流的巨響，翡雪夜咳出淤血，捏緊桃枝。

秦宸果真是個毫無控靈技巧的草包，打出的靈氣全都被她化用，沖破了素長老留下的氣海禁制。

霜氣四散，挾滔天殺意侵襲而來。

“怪……怪物，怪物！”

秦宸登時白了臉，腳下發軟連退數步，扶着牆道：“你敢動我，母親和素長老不會放過你的！！她們可是築道——”

锃——

金鐵之聲憑空乍響，秦宸嗓音一滞，卻見翡雪夜掌中花枝劇顫，霜氣縱橫，竟隐現長鋒之形。

翡雪夜步步逼近：“你猜……是她們來的快，還是我的劍快？”

秦宸滿面驚疑，盯着從未見過的長鋒形态用力揉揉眼睛：“什麼？‘劍’？？”

才脫口，他又立即搖頭：“不可能！傳聞道祖隕落後，連聖人尊者都棄了劍道，你怎會——”

少女含着笑意的沙啞嗓音于隐約可聞的雷吟中響起，仿佛羅刹低語。

“你怎知，我就不是特殊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