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聽了老八說的話,大近視眼在眼鏡後邊轉了好幾圈兒。然後,又像是對着我們大家夥問的,“廣播站的站長?是咱們系的那個學長吧?”
“對,就是那個長得挺帥的學長。”老八今天興奮得喜歡搶答。
老九推門進屋,看見我們在聊天時問:“你們怎麼還不睡?”
老三說:“我們在研究小黑鞋呢!”
老九問:“剛才,是不是我們寝的人讓看門大娘說了?”
“老六和老八回來時吵吵把火的。是說話聲太大了吧!不單吃了看門老太太的白眼,還讓人家給說了。”
老六仿佛在沉思中回過神兒來,問老九:“對了,今天晚上怎麼換成老太太看門了?”
老九回答說:“那個大爺病了。導員今天白天和我說了,讓我們來回走路時小點聲兒,整個Y樓就我們乒乓的。”
老二擡頭看了一眼老九,對老九說:“老九,你現在整天和導員混啊?”
住在Y樓對于我們來說,那就是尴尬。學曆不匹配,性情也不匹配。我們确實希望住在那個可以在走廊穿裡,穿着三角短褲走來走去的E樓。E樓的門衛大爺隻顧着做生意,賣各種小零食。其他的事情,對他來說都如秋風過耳。隻要學生不太出格,他會一直專心做他的生意,不會沒事找事兒地幹涉。
住在E樓學生們可以在洗漱間一邊洗着衣服,一邊大聲地唱歌。嘩啦啦地開着水龍頭,接滿一盆涼水倒在自己身上,這就算是沖涼了。E樓唯一不招人待見的,是熄燈的時間會受到限制,黑乎乎的寝室也是标準的八人制。但其實這些好像又都是無所謂的,我總感覺那兒更自由。而我們住在Y樓裡的人,除了我們班的男生,其他人仿佛喘氣時都怕被氧分子撞壞了内髒似的。
老九被導員訓了一頓,回來也有點氣兒不順。這也沒啥好抱怨的,他是我們中的一員。他隻能是告訴哥幾個,以後在樓裡别整出太大的動靜,也别一步仨台階。走路放輕聲點兒,有點兒知識分子的樣子。
人家都說了,連我們這樓裡看門的大娘,都同這幫高級知識分子學得輕聲細語了。是的,我們樓這個看門大娘,與女生宿舍管理員的剽悍截然不同。我們這個畢竟還是會微笑的!這我還真見過,雖然不是對我們。
我們學校最兇猛的管理員怎麼數,都是女寝那兩位。她倆都是最兇猛的,她倆可以并列第一,不用分什麼伯仲。
我見過那些等待女朋友下樓的男生有多規矩。首先,上女寝的台階要緩,不能急慌慌的,腳步也不能太重;其次,要和顔悅色、口齒清晰地報出要找女生的姓名和寝室的号,不能有差錯;再次,說完以後,要立刻退到台階下邊等着,不準探頭探腦地向女寝裡邊張望;最後,短時間内,不準再去讓管理員重新喊。即便是要重喊,還需要重複以上的步驟。任何一個環節出錯,讓她倆看着不順眼了,都會被呵斥。
不過,就算男生們已經做得很遵守秩序了,那也不會赢得女寝管理員的笑臉。老六那次去女寝門口堵小黑鞋,沒堵着。他回來時跟我們說,他被女寝管理員盯着渾身不自在。我們當時還不大相信。後來,來來往往經過女寝的時候多了,才知道老六很誠實!我覺得,那倆女寝管理員要是手裡有槍,可真不是鬧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