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口後的人收走了舉報表,然後用一字一頓地微啞聲音,詢問:
“我院正式受理您的舉報。現在請您現場指認,誰是頂替人?”
這位老母親猛地轉身,放在台面上的兩張入院證也同時被她掃落了。
而在雲汐這個位置上,她能看到散落在地上的那兩張入院證上,其中一張有後三項加粗的新規則,另一張沒有。
【有新增規則的那張,應該是她兒子的。】
就在雲汐還在看着那兩張入院證凝神思索時,那位老母親卻忽然用無比尖厲的聲音,喊出來了一個雲汐做夢也想不到的名字:
“謝玄!”
雲汐不可思議地擡頭。
那位年邁的老母親臉上,是一種極度扭曲的憤怒和猙獰!
雲汐能猜到這位老母親,是想要利用規則展開某種“報複”。但她無論如何想不到,這位老人選擇傾瀉憤怒的對象,竟然不是那個逼迫她兒子的彪形大漢,反而是一個曾經幫助過她和她兒子的人!
大廳内的所有人,也幾乎都和雲汐一樣的震驚。
“你明明是醫生,為什麼不救我兒子?!”
那位老人卻隻是怨毒地盯着謝醫生,擡手指着他,發瘋般地咒罵起來:
“你是醫生,你就該救他!你不救,你就該替我兒子去死,狗雜種!!!”
老人開始歇斯底裡的咒罵出一些雲汐想不到的惡毒詞彙。
……這就是升米恩,鬥米仇嗎?
雲汐怔怔地想。
【不。】
這隻是一個借口。
雖然不知道申報“頂替”的具體規則,但通過填表前,護士對“如實登記”的強調,雲汐猜測,申報頂替的過程,至少需要填寫雙方的真實姓名。
而很有可能在在場所有人中,除了自己和兒子的名字,這位老人就隻知道謝醫生一個人的真名。
所以她就寫上了他的。
一股憤怒和不值,強烈地湧上雲汐的心頭!
她幾乎是有點視線模糊的,轉頭看向那位謝醫生。
謝醫生就靠坐在牆邊,他臉上一開始也帶着明顯的怔愣。但随即和雲汐想象中的完全不同,謝醫生隻是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然後,他看向那位老母親,神色從容,甚至眼中還帶着些許同情地,對那位老人搖了一下頭。
……雲汐有一些恍惚。
有一瞬間,她幾乎以為自己這是看到了一位當代聖父!
但片刻後,雲汐就反應了過來:
謝醫生的神色,并不是那種受害者在認命後,對加害者選擇了無底線的寬恕和包容的意思。
而更像是一個穩操勝券的上位者,在俯視弱者時的憐憫。
雲汐霍然轉頭!卻見在那位老母親身後,一雙慘白的手臂,已然從護士台下方的傳遞凹槽内伸出。
而随着那雙手不可思議地扭曲、伸長,其上皮肉綻開,血管爆裂!灰敗的筋腱、黃白的神經,也随着手臂的拉長,一一彈斷。那些斷面,還在随着手臂的伸張而彈動,仿佛混雜在碎肉之間蠕動的蛆蟲一般。
大廳所有人都看到了這恐怖詭異的景象。有人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随即又強行捂住!
雲汐也不忍直視地移開了視線。
而那位老人卻絲毫未察,還在指着謝醫生,咒罵不休:
“就是他!就是他!我要他去頂替我兒子!我兒子叫——”
老人喊到這裡時,雲汐的視線恰好落在地上的兩張入院證上,她的目光驟然一凝!
但此時,一個沙啞的聲音也在窗口後響起:
“指認,無效。”
老人一愣,終于停住了咒罵。她眼中帶着一些渾濁的茫然,試圖回頭。
但她已經無法完成這個動作了。
随着“嚓”的一聲脆響,以及一陣難以描述的、血肉摩擦的聲音。一根細長的手指,插入了老人的後腦勺,穿過了她的大腦,然後“啵”地頂開她的額骨,從她的眉心,捅穿出來。
繼而幾根變形的手指,将老人的頭從後向前,整個包住,捏緊。
老人的頭,就仿佛泥塑一般,在那幾根朽爛手指的擠壓之下,急遽變形。然後“嘭”的一聲,碎骨、血肉和白色的腦漿,從那些手指之間爆出。
而另一隻手,也将老人剩下的身軀包住,随即兩隻手一上一下,再度捏緊,一擰。
在骨頭擠壓碎裂的咔咔聲中,雲汐看着那具殘軀的脖子、脊柱、四肢……所有骨頭,在恐怖的雙手之間,擰斷、變形。
皮肉爆炸,血噴如注,碎屑滿地。
那雙手,就這樣當着所有人,像擰幹一件衣服一樣,将一個活生生的人,擰成了一地殘渣。
爆開的碎肉濺落在繳費窗口上,沿着台面的邊緣,緩慢流淌,滴落。
雲汐全程隻是聽着聲音,看着地上濺開的血肉,從地上血水的反光中,模糊的看着跟前不遠處發生的這一切。她一直沒敢擡頭,但此時卻有一塊碎肉,一路彈滾到了雲汐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