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大廳仿佛都在她轉身的一瞬,退讓開了一圈。
而雲汐的視線一轉,最終落到了一旁的皮衣壯漢身上。
那皮衣壯漢此時正趴在地上,劇烈的幹嘔。很明顯他因為自己的驚恐失措,反而被異常食物的殘渣濺到了嘴裡。而他此時瘋狂的扣着自己的嗓子眼兒,試圖将那些東西吐出來。
但他滿手都沾着那些殘渣,催吐的動作隻會讓他吞下更多的異常食物而已。
——這個人已經失去理智了。
“呵。”雲汐對此一聲冷笑。
那一錐子在她右臂上劃開的傷口,還在一陣陣的刺痛。于是雲汐直接大步過去,提起手裡的垃圾桶蓋子,對着這個人的後腦勺,單手一掄。
塑料的蓋子在這個人腦袋上被砸了個稀巴爛。
但皮衣壯漢卻毫無反應,隻繼續趴在地上,瘋狂摳挖自己的喉嚨。劇烈的幹嘔讓他整個人都在痙攣,随即他脊背驟然一繃:
“哇——”
皮衣壯漢終于開始劇烈的嘔吐起來。但最終從他喉嚨裡噴出來的,卻是大口大口的腥臭血水。
……雲汐終于冷靜了。
她連連向後退開,遠離此人。後怕洶洶而來,讓雲汐陣陣發寒。
她感覺自己的脊柱仿佛都在顫抖!
但此時一隻手卻穩穩托住她的背後:
“沒事了。”
蘇白露過來,一把攬住有些站立不穩的雲汐,将她快速拉離開那一地狼藉。
蘇小滿也跟在一邊,滿眼都是着急,但無奈笨嘴拙舌的想不出話,最後隻是巴巴地對着她喊了一聲:
“汐汐姐!”
而謝醫生此時穿過大廳走過來,對着雲汐伸出手。他手裡拿着剛剛從垃圾桶旁的紅色藥盒裡,取來的一支提神醒腦滴眼液B:
“需要嗎?”
謝醫生溫聲詢問,滿眼關切。
……在他們的關心圍繞中,雲汐感到一股溫暖的緩流,和更多的勇氣,正從心中升起,在身體中蔓延。
她不再想要發抖了,隻是眼圈一紅。
其實雲汐在去拖紅色垃圾桶的時候,就已經稍帶了一支提神醒腦滴眼液B在身上,以備不測的。而剛剛叩倒垃圾桶的時候,她也及時擋開了那些飛濺的沫子,并沒有直接接觸到異常食物。
所以此時雲汐并沒有感到有什麼“異常幻覺”。
但她也隻是抿緊了嘴唇,接過謝醫生遞過來的滴眼液,又對謝醫生狠狠點點頭。
而此時一邊的皮衣壯漢卻已經嘶聲慘叫起來:
“不不不不——!不要進來,啊啊啊啊啊——出去!!都出去啊啊啊啊!!!”
他嘶叫着,拼命抓扯自己的喉嚨,随即竟然又發瘋般地将整隻右手完全塞入嘴中!他的嘴角立刻被撐得爆裂開,但皮衣壯漢根本毫不在意,隻一意向喉嚨深處挖掘!繼而再度趴在地上,再一次劇烈嘔吐。
大量的血水,混雜着許多内髒碎塊,大口大口的噴出!
皮衣壯漢仿佛也終于意識到什麼,在嘔出大片的血肉殘渣後,他劇烈搖晃着擡頭。他的臉上已經被血肉糊成了一片,隻有雙眼中亮着一股詭異的光,在一片血色中,死死地盯着小劉護士,向她顫抖的伸出一隻手:
“救……”
皮衣壯漢沒能說出這句話,又被更加劇烈的嘔吐打斷了。
這一次,他連續的嘔吐出了大量的血塊和碎肉,就好像他身軀皮肉下裝着的五髒六腑都被絞成了肉渣,又被他生生從嘴裡嘔了出來。
而待這一次劇烈的嘔吐停止後,皮衣壯漢仿佛也隻剩下了一具空蕩的軀殼,繼而便轟然趴到在了那一地血肉漿中。
然後他這點殘餘的空皮囊,也開始塌陷、溶解,慢慢融入那一地的猩紅肉漿裡。
而那個歪倒在牆邊的酒糟鼻男人,好不容易死命掙紮着,才把倒扣的垃圾桶從身上甩開,勉力擦開臉上血腥,就見到了同伴如此的慘死!他眼中頓時升起了一股濃烈的絕望,但随即他又看到了雲汐手裡握着的那一小隻紅色眼藥水。
酒糟鼻男人猛地一震,随即求生欲讓他爆發出了驚人的意志力!
卻見他死死咬緊牙關,一聲不吭,連滾帶爬地來到大廳的柱子旁,抓過那個裝着提神醒腦滴眼液B的紅色藥盒,粗魯的撕開包裝。但恐懼和脫力讓酒糟鼻男人的動作嚴重變形,他一個沒拿穩,盒子裡細管裝的紅色眼藥水直接散落一地。
酒糟鼻男人當即“咚”地一聲跪在地上,胡亂抓過一管滴眼液,擰開,仰頭,大力擠壓。
但他的手抖的太厲害了!那管滴眼液全部滴偏了。
酒糟鼻男人猛地甩開擠空的滴眼液,轉手再從地上薅起一支全新的,擰開。
一管管滴眼液滴落到他臉上、嘴唇上、脖子上……在嘗試過數次後,酒糟鼻男人終于絕望了!
他摸索着抓起手邊最後一支滴眼液,對着小劉護士顫抖着伸出手,嘶啞地哀求:
“來、幫幫我——!”
小劉護士隻是一動不動,眼神冰冷。
酒糟鼻男人心中一顫,随即将手轉向小劉護士旁邊,他的那些同夥們。
但這些人都在他視線看過去的時候,宛如躲避瘟神一樣躲開。
酒糟鼻男人神色變得似哭似笑,但下一瞬,他臉上又驟然浮現出一種無比驚恐的表情,轉手直接對着虛空,将手裡的滴眼液砸了出去,宛如被逼入絕境的野獸般瘋狂嘶叫起來:
“不不不是!!滾開、滾——!!對了,是幻覺,這都是幻覺!!假的!!啊啊啊啊啊、滾!!!!不——啊啊啊——!!”
酒糟鼻男人發瘋般的對着虛空揮拳,随即他又仿佛猛地找回了最後殘存的理智般,再度低頭,跪在地上,驚慌地到處尋摸。
他把能找到的所有滴眼液都擰開,往自己臉上胡亂滴。而在數次失敗的嘗試後,酒糟鼻男人直接嘶吼着将全部的滴眼液擠到手心裡,再抹到臉上,揉進眼睛裡!
他手上,自己的血、垃圾桶裡的異常食物,以及猩紅的藥水,混在一起,再分不清。
酒糟鼻男人也失去了最後的理智。
“啊啊啊啊啊!!!!”
他慘叫着,抹臉的動作變成了摳挖、撕抓,随即他忽然發出一陣似狂笑似慘叫的咆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然後酒糟鼻男人将手指伸進眼眶裡,把自己的眼珠生生摳了下來,口中一時慘叫,一時大笑地嘶喊着:
“啊啊啊!——!對了,對了!我看不到了,我看不到了!!好了,沒事了,沒事了,哈哈哈哈哈哈——”
酒糟鼻男人幾乎是帶着某種釋然的笑意,用自己的雙手生生将眼珠捏爆。但下一瞬,他的聲音中又帶上了無限的絕望和驚恐:
“啊啊啊!!!!!!啊啊啊——為什麼還在!!
“假的、都是假的!!!滾開、啊啊啊啊)不夠、還不夠!!啊————!!!”
在最後的瘋狂中,酒糟鼻男人凄厲慘叫着,摳着自己的嘴角,将大半張臉皮,連帶着一隻耳朵,給撕了下來。
随即他便完全陷入瘋狂地,一次次撕開自己的五官和皮肉,最後整個人宛如一具血骷髅一般,猛地向下撲倒,一動不動了。
片刻後,他的身軀也開始緩慢的塌陷、融化。
血水沿着屍身淌開。
整個大廳都噤若寒蟬。
良久,還是小劉護士一聲輕哼,打破了寂靜:
“既然事已至此——”
而此時雲汐卻也仿佛被小劉護士的聲音驚醒一般,猛地一個擡頭,随即上前一步,擡手指着小劉護士身邊的胖哥:
“是你讓他們來堵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