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其他地方，這已經是一座死城了。

這麼說，聖路也肯定就在這附近了。

沈繼沿着報紙上的地圖，繼續前往第二個村莊。

一路走過，所有原本有人煙的地方全都慘遭屠戮，他們剛死沒多久，有的人甚至還在抽動着身軀掙紮。

就算是沒什麼情緒的沈繼，如今站在這片綠色與血色交織的世界中，也皺緊了眉頭。

在那裡，他又看見人魚尾巴制成的挂飾，一連串的尾巴，他數不清有多少尾巴，像串起的風筝一樣，像天上的彩帶一樣，像天空的軌道一樣，一直延伸到遠處，直到看不清。

原本是屬于深海美麗的尾巴，如今被挂在天上飛揚。

一路上走來，沈繼感知得到，這場殺戮已經由複仇變成純粹血腥的嗜殺。

一開始是用異能一瞬間奪取生命，後來，是用利刃，刀錘，像剖魚一樣……

他們像黑色的鬼魅，遊走在樹林和人類之間，穿着華麗的男人女人，靠人魚油飼養的白白胖胖的孩子，全部被屠殺殆盡。

他沿着地圖，找到最後一個村落，在那裡，一隻手從蔥郁的林中伸出來。

“救命！救我……”

沈繼走過去，看見一個男孩渾身劇烈顫抖，臉色驚恐萬分，眼神空洞地拉着他的衣角。

“爸爸媽媽死了！哥哥救救我吧。爸爸媽媽都被惡魔殺死了！”

沈繼看見他身上沒有傷口，應該是躲在樹林裡才躲過了一劫。

小男孩拉住他：“求求你，救救我吧，我會給你很多錢的！”

沈繼蹲在他面前：“你得告訴我，是誰要殺你。”

“是大惡魔！是……聖路！是被神唾棄的人魚族，他就是人魚中最大的惡魔！他們沒有人性，殺了我的爸爸媽媽！殺了所有人！”

沈繼看見他脖子上戴着一個漂亮的瓶子吊墜，瓶中類似腺體的東西。

一個孩子居然把一副腺體挂在脖子上，這是孩子嗎？

“這是什麼？”沈繼問他。

那小男孩猛然把瓶子抓在手心，驚慌地往後退：“這不能給你，這是我爸爸媽媽留給我的。”

沈繼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跟在後面的小男孩抖如篩糠，臉色發白：“求求你，帶我出去吧。”

“你自己去報警。”

“他們用異能屏蔽了這裡的信号，我們的信息傳不出去，隻要進入大森林就會迷路，外來的支援沒有辦法找到我們，而且他是惡魔啊，他們連政府的人都殺。”

沈繼沒有一絲同情，這是聖路和人類的恩怨，是人魚和人類的仇恨。

“那麼，你憑什麼認為我可以帶你出去。”

“你是異能者，你肯定可以帶我出去。”

沈繼沒再理他，他釋放出精神力感知，沙星成員就在前面。

在雷電閃過的黑夜，他爬上高處，看到了沙星成員黑暗的身影，和血色彌漫的城鎮。

在閃電劈向大地的瞬間，看見聖路冰冷的側臉，他垂眸看着地上匍匐的人類，駭人心魄的雷電比不上他眼神中的三分狠厲。

和四年後的聖路相比，似乎也不在同一個狀态。

沈繼躲在草叢後面。

就現在聖路和沙星成員殺瘋了的狀态，他上去估計也隻是多送一個人頭。

那男孩獨自躲在另一邊草叢中，眼睜睜看着這一切。

他看着沈繼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突然憤怒道：“你為什麼不去殺了他們？你不是有精神力異能嗎？”

沈繼仰起頭，看着森林上的夜空：“我跟他們沒有仇，誰跟他們有仇，誰就去殺。”

“可是……我隻是個孩子！你不是應該保護我嗎？”

他的聲音引起了沙星成員的注意，一道佝偻着的身影飛快地向男孩沖去。

“這裡有個漏掉的小的。”

男孩連忙撲向沈繼：“哥哥，救救我！”

沈繼伸手攔下他飛撲來的身子：“别亂認親，你現在是孤兒……”

他立刻感到背上兩道銳利的目光。

聖路看過來了。

駝子道：”看來是漏掉的兩個。”

“等等，他才是本土的，我隻是路過的。”沈繼撇清關系。

一隻白皙偏大的手掌抓住了他的手腕。

“！”沈繼下意識地攻擊，精神力從體内銳起，紮穿了那隻手。

“你回來了……”一張興奮的臉出現在他眼前，與剛才狠厲麻木的聖路截然不同。

沈繼聽了這話，他怎麼到哪都跟個自來熟一樣。

聖路來不及分神看一眼自己受傷的手，他的手流着血，依然沿着沈繼續小臂往上，絲毫不懼怕其精神力帶來的壓力。

“親愛的……你也在找我對嗎？”他的身上還帶着一絲血腥味，石榴紅的眸珠中仍有着瘋狂殺戮後的麻木，又夾雜着驚喜的狂躁。

仿佛越受傷，他越興奮。

沈繼覺得，下一刻聖路将自己真正的生吞也絲毫不奇怪。

他凝聚起精神絲線，隻要再上前一寸，聖路的心髒就會被切割成無數小塊。

“是的，我一直在找你。”

這句話讓聖路突然流下了淚水，他的臉龐兩側甚至被晶瑩的淚水澆濕。

仿佛什麼東西從他的心髒湧溢出來。

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了正常人該有的一面情緒：喜極而泣。

但是……

“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我找你是想殺了你。”沈繼覺得自己得解釋清楚。

聖路的瞳孔一怔，上一秒還在淚流滿面，下一秒就露出了病态的笑容：“哦？親愛的，這是新遊戲嗎？”

“不是，是真的，我得殺了你。”

糟了，他又開始戰栗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