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容忍,卻又無能為力。
心念一轉,他忽然放松下來,眼中一瞬間又恢複了神采。
“你說的這些,都隻是猜測。”
晏安聆譏诮着反問:“難道我猜的不對?”
霍衍也露出一抹淡淡的笑,看着她眼睛道:“命,隻有一條,你敢賭麼?”
晏安聆笑容凝固,原本自信的目光漸漸露出一抹遲疑。
“萬一你的猜測是錯的,死了,你将會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霍衍繼續道:“那樣的話,可就再也沒有回家的機會了。”
他垂眸嘲弄般一笑,“況且你怎麼能夠确定自己身上的黃金之炁就夠用呢?若你口中的那段上升之路遠比你想象中要長呢?若你的黃金之炁在中途就耗盡了呢?那時你的魂體将永遠消散,為你一個輕率的猜測而付出如此沉重的代價,這就是你想要的麼?”
晏安聆眸光冰冷地望着虛空,一言不發。皺眉思索片刻,随即釋然一笑。
“方才險些上了你的當!說了這麼多,無非是想讓我知難而退,可若我猜得不對,你又何必浪費這麼多唇舌?連霍照那種修為都能去天外,我又如何去不得?你越裝得雲淡風輕,偏偏就越印證了我是對的!”
霍衍眯起眼睛道:“你敢賭麼?”
晏安聆将長劍架在脖子上,“剛才不敢,現在倒是敢了!因為我想明白一件事,能回家固然是好,倘若回不了,就算是死也比在你這麼個東西身邊活着強!”
她嘲諷一笑,眸光随即一凜,擡手就劃開了自己的脖子。
晏安聆當然不想死,那麼說就是想嘲諷一下霍衍,從他剛剛的反應來看,她必然是賭對了。
哪知霍衍的反應極快,當即便以最快速度封住晏安聆幾處周身大穴,阻止血液湧出,接着捂着她的脖子将人拖回地下。
晏安聆醒來的時候,脖子上的傷已經被包紮好,而身體卻被點住了穴道,隻能躺在床上,一動也不能動。
接下來,霍衍便開始了對晏安聆的悉心照顧,每日清洗傷口,更換藥物,喂飯也是親力親為,晏安聆不吃,霍衍有的是方法讓她吃,到後來,即使再不願,霍衍的勺子伸過來,晏安聆還是會乖乖張口,因為霍衍的手段,她實在不想再領略第二次了。
就這樣,晏安聆被霍衍囚禁了。不隻囚禁在這個世界,更囚禁在明鏡洲地下這塊咫尺之地,暗無天日,不知今夕是何夕,除了解手,再沒有其他能活動的時間。她不知霍衍對她這種病态的執着從何而來,她也不想知道,但她明白一個道理,如若不順從,自己将永遠被霍衍困在這。
漸漸地,或許是因為寂寞,霍衍解開了她的聲音,每天會過來和她說說話,晏安聆也會不卑不亢的回應他。
慢慢的,她被允許走動,一開始隻能在自己屋子裡活動,後來是整個地下,再後來被允許走出地面,最後範圍被固定到整個明鏡洲,當然,這個過程很漫長,一旦晏安聆走出界限,一切就要從頭開始,當最後的活動空間穩定在明鏡洲這個範圍時,她已經不清楚自己用了幾年。
當她再次走出地下,陽光刺痛雙眼,呼吸着外面新鮮的空氣,身體看似獲得了自由,可那一刻,她卻愈發覺得這個世界與她而言是那麼的逼仄,難以忍受的逼仄。
日子表面上回到了從前,晏安聆每日練劍,然後坐在湖邊發呆,區别是霍衍的目光幾乎每時每刻都停留在她身上。這滋味換成誰都不好受,但晏安聆除了去适應,别無選擇。
一天明鏡洲來了一頭不知叫什麼的巨獸,體型碩大,顔色灰白,胖乎乎的有些可愛。
晏安聆有些好奇,試探着往它的方向走,見霍衍沒有反對,便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靠近。來到它的身邊,晏安聆慢慢伸出手,嘗試着在它頭上輕輕摸了一下,巨獸兩隻鼻孔一翻,突然噴了下氣,吓了晏安聆一跳。
遠處傳來霍衍低低的笑聲。
看出它對自己沒有惡意,晏安聆又擡起手摸了摸它的頭,這回那巨獸眨眨眼,側過頭輕輕蹭了蹭晏安聆的手,晏安聆臉上不自覺浮現一抹笑意。
她忽然想起夏特送給她的那枚項鍊,之前還覺得畫師雕刻的笨拙,可如今舉起項鍊與眼前巨獸一對比,竟又覺刻畫得十分生動形象,寥寥幾筆便抓住了精髓。
她問霍衍知不知道巨獸叫什麼?但霍衍也覺得稀奇,因為他在異界這麼久,竟也不認得眼前之物究竟是什麼。
巨獸在明鏡洲停留了一段時間,那幾天晏安聆每天都去找它玩,開心得像個孩子,更有甚者有一次晏安聆正在逗它,卻不小心被它刮倒,一個沒站穩竟跌進了它的糞便裡!
那次晏安聆灰頭土臉的回來時,饒是霍衍都沒繃住,直接坐在地上捧腹大笑,眼淚都笑出來了。
晏安聆轉過身背對着他,臉上一掃剛才的窘迫,也浮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