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巨獸離開後的某一天,大地震動,天邊又卷起了熟悉的沙暴。
霍衍看着晏安聆,面帶猶豫,似是沒想好怎麼處置她。
晏安聆卻一臉大義凜然道:“無論如何,蒼生有難,我都不會放任不管,我先下去拿面巾,一會還和上次一樣,你在前面,我來配合你引開獸群。”
這種時候沒有太多可供思考的時間,霍衍點點頭,任由晏安聆消失在視野,轉頭繼續觀察獸群的動向。
幾乎就和上次的情況一樣,霍衍在前面吸引獸群的注意,晏安聆和陸續趕來的其他人在旁邊輔助,但與上次不同的是,誰也沒注意到晏安聆身後還背了個包袱。
又是幾個不眠不休的日夜,獸群終于遠離了人群聚居的範圍,人們疲憊不堪正準備找準機會脫身之際,晏安聆卻突然大叫了一聲——“霍衍!”
霍衍抽空向這邊看了一眼,隻聽一聲“接着!”一個東西不由分說對着他迎面砸來。
霍衍下意識一伸手,接住了,一股臭氣撲面而來,同時又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甩了他一身,來不及反應,霍衍趕緊将東西丢了出去。
不過一切都晚了,獸群爆發了更大的騷動,一個個發了瘋一樣紅着眼睛四處橫沖直撞起來,變得更加難以控制。
而隻有晏安聆知道,獸群并不是沒有目的的橫沖直撞,它們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霍衍。
霍衍并不知道的是,之前來明鏡洲的那頭巨獸其實就是這幾日發瘋獸群的雌獸,這種獸類雌雄之間除體型外外觀差别巨大,且雌獸極為稀有,是以很多當地人都沒聽說過。
但巧的是,夏特出生于一個古老的遊牧部落,她們部落長久以來一直信奉的神獸就是這種獸類的雌獸,夏特對于這種獸類的傳說從小就耳熟能詳,這其中就包含了它們的各種習性。
在部落生活的那幾年,夏特如數家珍的說給晏安聆聽,所以剛一見到那頭巨獸,晏安聆就能斷定,那是一頭正處于發情期的雌獸!
她知道,自己擺脫霍衍的唯一機會,來了!
所以她和雌獸玩耍時,故意跌進了發情期雌獸的糞便裡,盡可能多地帶走糞便,借着窘迫去洗澡之際,将沾染糞便的衣服用隔絕氣味的油布包好,偷偷藏起來,就等這一天的到來。
從前夏特說過,這種獸類生命極為漫長,晏安聆有理由推斷它們的發情間隔時間也會很長,雄獸之所以每隔一個周期就爆發騷動的原因,極有可能是到了發情期,周圍卻找不到雌獸,因而才會一個個喪失理智,最終釀成集體暴動。
事實恰恰證明,她猜對了。
雄獸大軍尋着雌獸的氣味,幾天後來到了明鏡洲,而晏安聆丢給霍衍的東西,裡面就是她偷偷藏起來的雌獸糞便。
霍衍這次,死定了。
這一切,冥冥之中似乎真是夏特的那枚項鍊在保佑着她。
晏安聆看着被獸群包圍逐漸招架不住的霍衍,先他一步,微笑着一頭紮進了獸群……
獸群中一頭雄獸的犄角直直刺向霍衍,眼看着犄角離自己越來越近,霍衍卻沒了力氣閃避,寶劍脫手的瞬間身體也被完全刺穿,雄獸的頭用力向上一甩,霍衍的身體也像斷了線的傀儡一樣被甩到半空。
向下陷落的過程,時間被無限拉長,霍衍雙目對着天空,一輪娜婕娅甯靜而皎潔,散發着亘古不變的柔光。一個滿載黃金之炁的身影緩緩上升,出現在視野,擋在娜婕娅前面,滿身充盈的黃金光輝令身後的娜婕娅一瞬間黯然失色。
身影不斷上升,逐漸脫離出視野,霍衍擡起眼皮,想再一次追蹤那個金黃色身影,卻已經來不及,身體向下最後一陷,意識瞬間消弭于萬千獸蹄之間……
……
界門山這邊,晏安聆前腳剛消失不見,重霖和墨山後腳就禦劍飛了出來。
“師弟,你也感覺到了?”
“這異動是……”
二人對視一眼,面色凝重。
墨山單手掐了個尋蹤咒訣,在半空一揮,原本空曠的山頂霎時顯現出幾道泛着靈光的軌迹,那是之前有人在這些地方禦劍之後殘留的痕迹。
二人順着這些痕迹快速查找,卻并無發現半點可疑,疑惑之際重霖突然向下一指,道:“那是什麼?”說着便俯身沖下去。
墨山低頭一看,被樹木掩蔽的山道上,竟斷斷續續露出一長串紫色腳印,而這腳印的方向……墨山的心一沉,也俯身降到低空,沿着腳印跟了上去。
他們在一口井邊懸停,落劍。
墨山最不想看到的結果成了真,他彎腰拾起斷掉的鎖鍊,喃喃道:“異世井……”
短暫的沉默後,重霖沉聲道:“腳印是阿晏的。”
“這異世井在咱們後山多少年來一直風平浪靜沒出過一點事,誰成想現在……我是山主,此事我難辭其咎,師弟……”墨山低下頭,艱難開口:“……節哀!”
重霖卻蓦然擡起眼,“她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