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殺手先生。”
被一點微不可察的動靜弄醒的殺手幾乎條件反射般從靠椅上彈起,連貫且迅速地從懷中掏出手槍對準身邊的人。手槍覆蓋住格洛莉亞一隻眼睛的視線,她的睫毛顫動時甚至可以輕輕掃過Reborn的槍口。
打開的車窗送進了早晨清爽的風,于是她在晨光裡泛金的長發先是暧昧地搭上槍筒,緊接着勾住Reborn舉槍的那隻手臂。
她另一隻未能被擋住視線的眼睛裡充滿平靜,甚至帶着一點笑意:“這是個非常特别的問候呢。”
“抱歉,職業習慣,”Reborn收回手槍,伸手替她撥開因為自己剛才的舉動貼在格洛莉亞眼上的發絲,“早安,小玫瑰。”
“無事,至少我沒被第一殺手掐住脖子摁在椅子上,是不是?”這是個純粹的玩笑話,她并不覺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我的潛意識裡會提醒我的,格洛莉亞。”
“提醒什麼?”
“提醒我别對你那麼做。”
格洛莉亞伸手替他撫平西裝上細小的皺紋:“我居然存在于第一殺手的潛意識裡,老天,多麼奇妙的事。”
“說來我倒是好奇是什麼阻止你動手回擊,反而如此平淡地等待我收回槍?”殺手開始發動車子。
“很簡單。‘别出手,等這場旅行結束一起算賬,就算最後殺掉他也沒關系’,我的腦子這樣告訴我。”
她一說完兩人都露出了淡淡的笑。
“你不會那麼做的,格洛莉亞。”Reborn心情很不錯地用指尖敲着方向盤。
“噢?難道我們會像那些浪漫的公路愛情片一樣,在旅途的末尾墜入愛河,最後在夕陽下接吻嗎?”
“誰知道,但是奇妙的是我們的身份和設定倒是符合這類編劇們的口味,是不是?”殺手看着直直面對朝陽的格洛莉亞,十分紳士地取下自己的帽子搭在她臉上。
“謝謝,這很好,現在我可以盡心盡力地替你擋住陽光的直射——那麼,該開出這片沙漠了,我的疑似謀殺對象。”
“或許你能換個稱謂?”
“那就,疑似最終接吻對象?”
“嗯,至少比剛才好。”
“哼,得寸進尺的家夥。”
……
兩人離開沙漠後就近在一個小鎮修整。
樸素但又美麗的小鎮。每家每戶在陽台放着不知名的野草野花,任由他們和牆上碧綠的青苔一起肆意生長,垂下好看的簾。人口不多,所以店鋪也不多,小小的卻又讓人莫名覺得精巧可愛。
兩人坐在露天的早餐店裡吃飯,老闆看出他們是外地人于是格外熱情。
“有勞,以及,我的手杖似乎妨礙到了你,抱歉。”格洛莉亞扶住帽子,以合适的角度微微低頭緻禮,同時将搭在椅子内側的手杖換到了外側。
“您太客氣了,小姐——以及,原諒我多嘴,您是佛羅倫薩人嗎?”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不管您做什麼和說什麼,感覺像是以前那個時代佛羅倫薩的貴族小姐。”
“你過譽了,不過我很感謝這份誇贊。”
老闆離開後,殺手開始打趣她:“高貴的小姐,你的家庭教育真是相當嚴苛,是不是?”
“這倒是真的。以及,我的母親的确是出身在佛羅倫薩的貴族家庭,她與家裡人斷絕了關系來到西西裡遇到我的父親,所以我成為了土生土長的西西裡人。”
“想必你的母親對你進行了十分嚴格且高标準的言傳身教?”
格洛莉亞聽他這樣問,一時興起開始講起那些繁複的教育。
“……嗯,我能借用你的咖啡嗎——謝謝——好比,攪動咖啡時,捏住從勺子上方算起的三分之一的位置,”格洛莉亞坐到Reborn身側的位置,和他之間隔着一塊薄闆的距離,“攪動時用手腕帶動,身體和整條手臂不可以有移動。”
“順時針一圈,接着逆時針一圈,以此反複?”早有察覺的Reborn忍不住笑着反問。
“正确,不錯的眼力。你還看到了什麼?”
“往杯子裡投放糖塊時不能有一點聲響,也不能濺起一點咖啡?”
“嗯哼。”
格洛莉亞繼續思考着适合展示的點。
“嗯……就像剛才,扶帽子的角度,低頭的弧度都有要求,做到不失禮儀但也不顯低人一等。”
殺手自己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耐心聽人講起這些古老的禮儀:“你的母親會允許你現在和我之間的距離嗎?”
格洛莉亞一挑眉——她就知道這人正經不了多久:“實際上,對于親密動作也是有要求的。”
“比如?”
“比如挽住手臂時指尖和手掌的位置,比如講話時偏頭或仰頭的角度,踮腳時不可以摟住對方的脖子,再比如……”格洛莉亞撐着腦袋歪頭看他,笑得意味深長,“接吻時應該由男性主動,仰頭時也不該太過分,因為體諒的男性應當俯身。”
“我猜還有一條,”Reborn往前探身湊在她耳邊說話,“公共場合不可以接吻?讓女性失望實在不是一名紳士該有的行為,但既然是禮儀,那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