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我哥。

莉亞的腦子裡這樣想到。

并且，她愈發确信那不隻是親人間的愛，那是在兩人已經無人可比的親情之愛上發出一根芽，帶上戀人的色彩。

先不說如果母親還在世，她一定會更加确信她是個瘋子，就算是一個陌生人聽到也會覺得她該跪坐在一群天主教成員中間，握着十字架聽他們念聖經和訓斥。

Reborn當然很愛她，也很慣着她。

那如果她對殺手告白，“我愛你哥哥，愛到希望我們不隻是兄妹，我們應該結合”，會發生什麼？究竟是會像平常那樣包容她的任性，哪怕沒有這樣的想法也選擇答應她，還是會覺得匪夷所思，勸她放棄甚至與她保持距離——畢竟，自己現在擁有非常強大穩定的生存條件，不需要保護和引導。

——我沒有情人。她們的氣息會蓋住我們之間相似的味道。

——我的心裡隻有你，妹妹。

——當然，這些都是真話。

他沒有撒謊。

就算Reborn隻是把她當作親妹妹去愛，但至少的确深愛着她。

所以他不會丢下我的。我們是絕對不會分開的。我們都不适合和别人，和那些無關的人相愛。我們應該隻擁有彼此，那完全足夠了。她應該去試探，試探Reborn能容忍到什麼程度，如果他能接受，那就該這樣交纏。

……

兄妹倆接着調查，這次夜晚埋伏Reborn和妹妹一起。上回那個家夥用藏在身上的毒藥當場自殺，這回提前做好準備兩人将留下的活口弄斷四肢，下巴脫臼，把人綁到椅子上拿掉毒藥後才接回下巴讓他們能說話。

然而，雖然殺手兄妹的拷問手法一流依然沒能得到有用信息——他們有家人，如果保守秘密死掉家人會獲得一大筆賠償金，但如果洩密家人就會被殘忍殺害。

沒辦法，Reborn和格洛莉亞成人之美把他們全部殺掉讓人扔到顯眼的地方去派人蹲守，帶上繳獲的物品回了莊園。幕後者冒着風險派人來絕不隻是殺人這麼簡單，殺掉管理人員還會有别的人上來，他們也沒有對死者進行拷問。也就是說殺人是個掩飾——他們是來找東西的。

找不到東西後他們改變策略，終于得到了加密文件裡的監控錄像。吉留涅羅的人正在看，而Reborn和格洛莉亞也打算從殺手的角度來看看這些錄像。

兩人坐在Reborn房間的桌前，電腦裡開始播放監控畫面。

這次他們用同一間浴室，雖說不是家裡的用品，但至少身上的味道一緻，格洛莉亞心情頓時很好。她歪斜地靠着哥哥，為自己尋找最舒服的姿勢。

“哥，我想這樣，但是我的頭會下滑扭到。”

“我可以給你固定一下，”Reborn騰出一隻手攬過她的腰，臂彎卡在她腰側，手掌蓋在她小腹往上些許距離的位置，“現在好了嗎？”

“嗯，差不多。”格洛莉亞狀似無意地調整，哥哥的指尖在她的移動中很快速地蹭過她的小腹和腿根。很短的一瞬間而已，甚至留不下觸感。

殺手臉上沒有什麼變化，他隻是扯緊妹妹披着的小毯子。

他們首先點開了遇害高管卧室的隐藏錄像——雖然不太理解為什麼給自己的卧室内而不是外圍裝監控，但既然是特别加密也許能有那群人想要的東西。

錄像開始播放，兄妹倆忍不住皺眉。

好吧，雖然其中會有重要信息，但肯定不包括他和情人的性/愛視頻。看來這人的愛好是錄下和不同女人們歡愉的時刻并随時欣賞或者作為威脅，那群人某種程度上算是做了好事。

兄妹倆對于這種視頻沒有什麼感覺，隻覺得太過辣眼而已。原本想關閉聲音，但考慮到有的人會在□□的時候和情人吐露秘密，兩人決定忍耐還是打開了聲音。

畫面實在和觀賞性談不上任何關系，從最開始些微的作嘔感到後面隻覺得無聊和空洞。Reborn抽出一根煙，格洛莉亞用手肘輕輕戳了他的胸口。

“也給我一支，有點困。”

“覺得困應該去睡覺。”

“我是那種會丢下親愛的哥哥自己享受睡眠的妹妹嗎？——好了，給我。”

“自己拿吧，你知道在哪個口袋。”Reborn在她腰上捏了一把。

“手動不了。”

“你長大之後真的很會使喚人，尤其是我，妹妹。”

“那你讨厭我了嗎？”

“這是永遠不可能的。”

Reborn兩指夾着一支煙，輕緩地遞到她唇邊。格洛莉亞略微仰頭前傾，像是夜晚的天鵝從夜色似的湖水裡探出仰頸。堆積在肩上的頭發落向後背，露出白皙的，在燈光暈染下有着平靜水面的質感。有一點刀傷留下的舊傷痕，但現在以格洛莉亞的實力不大會出現這種緊急時刻。

她張開嘴含住香煙的一端，舌尖和唇珠同時在Reborn的指腹上留下一個淺吻。格洛莉亞一隻手撐在他胸口，身體壓過去讓兩人口中的香煙煙頭挨靠在一起。錄像裡的喘息和愛語像風一樣吹過桔紅色的火星，搖搖晃晃連着人的神經。香煙的末端互相蹭過，那點細微的抖動傳到各自的嘴唇和口腔，仿佛接吻。

他們同時呼出一口煙霧，無論是表面的神色還是内在的情緒都短暫地掩蓋在一片白霧裡。

2.

兄妹倆和吉留涅羅家族的人費了些功夫，最終從哪些錄像裡找出了那群人可能想要的幾樣東西，反複排除之後确定了真正的物品，從而引出了幕後的人。事件徹底結束的時候，吉留涅羅舉辦了一場小型宴會。

“真少見。雖然我能感覺到那個孩子對我是沒有的惡意的，而且能接受我，但是她的确在回避和我的接觸，直到前兩天我們才能握手，”露切看着此刻正在和一位青年隔着手套握手，并接過服務生手上香槟的格洛莉亞，忍不住面露擔憂，“這應該算是一個好兆頭嗎？”

“……也許算吧。”Reborn端着酒杯但沒有喝酒，目光深沉地投向從表面上看起來很正常的妹妹。

露切的感覺是對的。格洛莉亞面對女性會好一點，而一直以來除了他之外的異性，哪怕是九代目，家光等人妹妹都不喜歡和他們待在一起的時間過長，更不要提接觸了。

Reborn心裡隐隐不太高興。

他離開原本的位置離妹妹稍近一點，望見她抽回和人接觸過的右手不自覺地在外套衣擺上擦了擦。那名青年看上去打算邀她跳舞，而Reborn很了解妹妹的行為——她會同意，哪怕心裡并不願意。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不管怎樣，Reborn徑直走過去，在青年第一個字都沒說出口的時候淡淡地留下一句“抱歉，我找我妹妹有事”就把人領走，兩人退到宴會上的角落處。

“哥，你知道自己剛才的行為多麼引人浮想翩翩麼。”

“你沒有覺得不舒服嗎？”Reborn很難得在她面前露出嚴肅的神情。

“你在為自己的行為找一個借口嗎，哥？”

Reborn扣住她的手腕，脈搏的頻率和平常乃至暗殺的時候都不一樣。她的體溫比平常低，手心在冒冷汗。

于是他抱住妹妹，回歸了面對她的時候會有的溫和聲音：“重新回答剛才的問題吧，我的小玫瑰，就當是為了我。”

格洛莉亞垂下眼：“說實話，我靠近他們已經有些到極限了。哥，你會有這樣的感覺嗎？”她擡起那隻右手，哪怕她戴着手套。

Reborn背對着宴會上的所有人，格洛莉亞站在他身前能夠完全被擋住。他沒有脫下妹妹的手套，而是讓手指鑽進去和她的手指扣在一起。

“你應該希望我能回答‘有’，但我不會對你說謊的妹妹。”

“那樣才好啊，我這樣是不正常的。”

“你的用詞我不能苟同。如果你真的想要改變，我會幫你，并且我希望你能換個更穩妥的方式。如果你真的不想改變，當然也可以。”

“那樣的話，你就要永遠和保持這種狀态的我捆綁在一起——聽起來是我強行束縛了你，哥。”

“莉亞，你應該明白‘束縛’的含義——我是自願的，所以不算。”

“那我就要沒有任何負罪感了。這樣好嗎？”

殺手低下頭和她貼着額頭，在格洛莉亞耳邊低語。

——如果感覺奇怪，就恨我吧，妹妹，恨你親愛的哥哥将你養大，最終讓你長成這樣。

——恨你？世界上最困難的事啊。

——你還有什麼要告訴我的？

——我真的不該喝那杯酒。太惡心了。我們回家吧，哥。

Reborn轉頭和遠處的露切交換眼神，随後扶着格洛莉亞離開了宴會。

……

格洛莉亞趴在洗漱台邊幹嘔。喝下的一點酒水早就吐幹淨了，甚至五髒六腑仿佛已經擠壓在喉嚨附近。她渾身發冷之後接着發麻，再後來身體不能支撐她站立，全靠Reborn的一隻手臂把她固定在原地。Reborn幫她把頭發别到耳後，一隻手拍着她的背。

格洛莉亞覺得腳底打滑身體下墜時，她終于不再幹嘔。

Reborn很熟練地給她洗了把臉，脫掉那身太緊繃的晚禮服裙子，速戰速決像給好不容易蔫掉的貓洗澡，用浴巾裹了她把人抱回房間。

格洛莉亞迷迷糊糊被毛巾和被子同時裹着蜷縮在床上，Reborn換了身幹淨衣服又回到她身邊。她被扶着後腦勺托起腦袋，溫水節奏很合适地送進口中，并不需要格洛莉亞動嘴或是有明顯吞咽。好像從她很小的時候就是這樣，Reborn照顧被父親打傷之後總是陷入半昏迷的她，明明自己連眼睛都睜不開，短暫地失去了掌控身體的能力，不管是水還是藥哥哥總有辦法讓她喝下去的。

“好點了嗎？”Reborn讓她重新躺下。

“好像還有一點反胃，吐得我發暈。”格洛莉亞側身躺着，她扯掉被打濕些許的毛巾扔在一邊，同時示意哥哥也在她身邊躺下。殺手替她壓好被子，側身躺在被子上與妹妹對視。

“你可以睡一會兒或者閉目養神，等你不反胃之後我弄些簡餐。”

“我不困。你就這樣陪我一會兒。”

Reborn擡起手搭在格洛莉亞腦側，力道适中地給她按揉。格洛莉亞從被子裡伸出一隻手，他從善如流地握住。

“為什麼，莉亞？”

“因為我想看看你會多擔心。”格洛莉亞念着和電視劇裡差不多的台詞，這當然是個玩笑話。

“好吧，你第二次傷了我的心，妹妹，”Reborn模仿她的口吻也念着台詞，“所以你滿意了嗎？”

“還不夠，遠遠不夠——嗯，接下來一般怎麼演的來着？”格洛莉亞還沒恢複，聽着聲音在發虛，但至少精神還行。

Reborn繼續進行配合：“我想想……我應該深情而心痛地對你說‘我親愛的，我的寶貝，你是我的心肝，是我的眼睛，是我的一切’之類的。”

“所以我是嗎？”格洛莉亞勉強地挑眉。

“不是。你是我唯一的妹妹，莉亞，而我愛着你，僅此而已，”Reborn牽起她和人握過的右手，沒來由地突然想親吻她的指腹和掌心，想讓嘴唇滑過皮膚上淡去的疤痕。但他最終沒有那樣做，而是帶着她的手指解開自己襯衣的兩顆扣子，讓格洛莉亞的指尖貼在他胸口，“一如既往是真話。我可不像你那樣總是對我撒謊，妹妹。”

“嗯……但是，至少在愛着你這方面我沒有說過謊。”她被哥哥捉住的右手反過來扣住了Reborn，牽引他的手掌覆蓋自己裸露發涼的胸口。

“我知道，我知道的妹妹，而我也從不懷疑。”

格洛莉亞慶幸着他們的兄妹身份，因為她能坦然地對哥哥說出“愛”，可以每天說，每時每刻說，甚至在大庭廣衆之下也沒關系。實際上，Reborn也從不吝啬表達愛意，每一個愛字後面，是否會藏着他同樣在變質的情感？

“親愛的，我親愛的，我的小玫瑰。”Reborn在床上起身坐着，如同輕唱一首獨屬她的搖籃曲，用被妹妹丢在床邊的毛巾把她重新裹起來，格洛莉亞被放在他身上。Reborn的一隻手從肩膀環到她腰部，另一隻擡起她的膝彎。他雙手都微微用力，夜色裡黑色的襯衫和黑夜融為一體，格洛莉亞在被一片黑色吞噬。格洛莉亞很突然地想到，據說她出生的時候，除了護士，第一個見到妹妹的人，其實是Reborn。他在幼年也曾用同樣的動作抱着被一條白色毛巾裹住的作為新生兒還沒睜開眼的格洛莉亞。

格洛莉亞很遺憾她沒有保存那個時候的記憶，無法會想起她第一次見到哥哥時他的神情。如果他們是雙胞胎就好了。他們可以在一個沒有外界的封閉環境裡待上10個月，共享所有東西，從出生起就擁抱在一起連着同一根臍帶。他們甚至在子宮裡已經接過吻。

“你今天不管如何都太反常，發生什麼事了？”Reborn低頭親吻她的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