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倫把身旁的骨鈴蘭用手撚出汁,按在了鎖骨上。
半凝結的血液在微微裸//露的鎖骨上混着植物汁液發出嘶嘶的聲響。
被這幾個魔法師圍追堵截大半天,要不是他們之前捕到的奇美拉突然失控,他也沒這個機會逃到現在。
可他也不能一直躲在這土坑裡,太被動了。
奇美拉的吼叫在頭頂後方盤桓且持續,但吼叫聲也是減弱。
她還真是一語成谶…
哈倫不合時宜地牽起嘴角。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和她講這兩天的經曆。
這裡距離森林大概還有一段距離,如果他想趁亂離開,隻能再繞遠一點才能不被發現。
正計劃着,上面的喧嚣忽然放大:
“什麼東西?”
“快躲開!”
…
緊接着又是奇美拉搞出的巨大動靜,像是撞倒了很多樹,跑路聲愈行愈遠。
正當他想探起身子看一眼,窪地的另一邊也滑下來一個人,死死扒着翹起的爛樹根,樣子十分可笑。
他無端晃了下神。
莫溫身手很快,也沒有要躲避的意思,光明正大地站起來,手裡好像拎了個什麼東西,跑到哈倫身邊。
她把哈倫上下掃了一圈,忽然癱坐下來,靠在土坡上,滿身疲倦掩蓋不住。
她隻是掏出了随身攜帶的草藥,塞到了哈倫手裡,然後就閉上眼,長舒一口氣,脖子枕着土包休息了。
“你…”哈倫壓着聲音,喉結上下滑動,卻也說不出來什麼。
“我的直覺很厲害的,而且是個急性子,所以半天都等不及。”莫溫仍閉目養神,臉色也不太好,“到底怎麼回事?怎麼被認出是羽靈人的?”
“…倒是你,怎麼找到這裡的?上面還有一群…”
從心髒倒灌到大腦的血液似乎歸位,後腦的酥麻和前額的滾燙消散了很多,哈倫這才注意到,剛剛緊追着不放的魔法師們的聲音消失了。
“他們在這裡,不會再追你了。”莫溫把藤環給他看,原本空蕩的中心敷上了一層銀色的薄膜,像是皂水吹起的泡泡,而魔法師們正在裡面猛烈攻擊。
“我用了一下新魔法,把他們鎖到爛藤的世界裡了。”她勉強扯起一個笑容,“我的好鄰居應該會為了感謝我而連續管我七天的飯吧。”
哈倫原本挺直的肩背像被無形的手輕輕壓彎了弧度,衣服被揪出褶皺。
“快上藥吧,傷口挺深的,一會我們回家。”莫溫決定忽視眼前人的情緒,因為她知道,眼下最重要的還不是做一個善解人意的人,“現在到你了,說說怎麼回事吧,是不是上次那個賣書的?”
“…應該是。”哈倫聲音悶悶的,“我在城裡和他遠遠地對視了一眼,等出城到了人少的地方,就遇到這群人了。”
莫溫沉默地聽着,又從布袋裡掏出了一個小泥罐,把裡面粘稠的液體倒在了薄膜上。
黏液并沒有淌下來,而是緩慢地滲透了進去。
裡面的魔法師漸漸停了攻擊,隻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猶如一棵枯木。
“抱歉,我擅自處理了。”莫溫解釋道,但她并沒真的感到抱歉,“魔法師基本都會挂靠一個組織,每次出行,也會向上簡單彙報目的,比如去哪裡捉什麼東西。但這次,既然他們是在已經攜帶着奇美拉回來的路上才來抓你的,那他們和其他人溝通的信息裡就沒有你的存在。所以如果直接殺了他們,反而會讓魔法協會的人來細查追查。”
“我明白。”哈倫完全不介意莫溫對這些人進行什麼處置,他隻是不知道她做了什麼,“那裡是什麼東西?”
“清洗記憶的雙生鸢尾汁液,據說是副作用最輕的,他們應該不會察覺到。”
莫溫用了能力範圍外的魔法,腦子到現在還有點遲鈍,她盯着地面出神靜止了一會,問:“你和那個賣書的,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是想探聽你的過去,但是有他這個麻煩在,你就沒辦法放心地在這裡出入。”
“…他叫阿斯坎,是個地精。”哈倫捏了捏莫溫給的藥罐,像是釋然了什麼,微微搖了搖頭,笑道,“其實和他沒什麼過去,就認識了一天而已。
那時候的姐姐張揚、熱情,想追求她的人類數不勝數,可後來不知道怎的,有人知道了她是個羽靈人,再後來,魔法師就來了。
姐姐的酒館被他們搞亂了,她一生氣,也不逃了,隻想打回去。但是羽靈人沒有魔法,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她就死了。”
莫溫和哈倫并肩坐着,挪了挪位置,又貼近了些。
“魔法師原本是想帶走活着的羽靈人的,但事情超過了他們的掌控,那時候我們兩個一死一傷,雖然價值打了折扣,但是,也夠了。
我受了傷,帶着姐姐的屍體跑,但也記不太清發生了什麼,反正醒來,就是阿斯坎救了我。
他給我上了藥,把我塞進車裡,躲過了魔法師的搜捕。我挺感謝他的。
但是路上颠簸,有罐子倒下來,裡面的生肉骨掉出來了。
那是我姐姐的。”
“再之後,你們還見過面嗎?”
“沒有了。”
“我知道了。”莫溫握住哈倫的手,兩個人的手心都泛涼,她鄭重地說道,“我知道這些就夠了。等肩上的傷好一點,你可以把弄丢的東西找回來,然後在森林入口那等我。不用擔心,之後就都沒事了。”
“…你要去找阿斯坎?不行,地精的魔法很難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