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失憶時的種種作為,時越頓時火氣上湧,胸口處也好似堵着一團濁氣,怎麼都化不開,以至于她開始呼吸困難、頭暈目眩。
短劍從手中滑落在地,緊接着下墜的是短劍的主人。
時越最後的記憶是自己慢慢跌進了常興業的懷裡,随後在他的高聲呼喊下失去意識暈了過去。
時越之所以這般生氣,還要從大概兩年前說起。
……
“跑,我讓你跑!你還跑不跑了?”
說話的人操着一口濃重的口音,同他口音一樣重的是這人的手勁。此刻,他正狠狠扯着時越的頭發,使她蹲在地上動彈不得。
“不敢了,我不敢了!”
時越一邊求饒,一邊擺動着自己的雙手,樣子盡管狼狽,但她也顧不得許多了。因為被抓起的頭發正連接着後腦,那處實在疼得不行。
說起她後腦處的傷,時越記得是因為自己意圖逃跑,被眼前男人抓住後用鈍器捶打的。那一下若是再狠一點,恐怕她就再也醒不過來了。萬幸的是,她命大隻是暈倒。
活是活下來了,但時越卻發現醒來後記憶全無,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也不知道眼前是什麼人為何要抓她,甚至連自己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都不記得。
“告訴你,打今兒起這就是你婆家,你且老老實實伺候着,否則就是還想讨打!”
男人繼續威脅道。
“知……知道了。”
聽到時越的回應,那人沖着屋中老婦換上了副笑臉,“嬸子,這丫頭以後再跑您就揍她,幾次就乖了,保準給您家裡伺候得妥妥貼貼的。”
聽到這話的老婦露出一個不大自然的笑容,“好好,麻煩你把她帶到這屋裡吧。”
“得嘞!”
說罷,那男人直接薅着時越的頭發,将人拽起,推進了老婦口中的小屋裡。
屋子不大,但勝在幹淨。
時越聽明白了,她是被人賣了,買家正是眼前這老屋裡的兩位老人,他們買下自己是為了要給兒子婚配的。
送走了人牙子,老婦重新走進小屋裡。這回她手裡拿着兩個碗,一個碗裡裝了水,另一個碗裡放了一塊烙餅。見時越仍一臉恐懼得瑟縮在床角,老婦彎彎唇,把手裡的碗擱在了床邊。
“孩子,你别害怕,我們不會打你的,以後你就是我們的家人,你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把我們老兩口當成你的親爹親娘,還有小柔。”
說着,那老婦沖門邊招了招手。時越這會兒才看見,原來那處還藏着個年歲不大的小姑娘。
“這是小柔,今年十四。你過了門以後,她就是你的小姑,你把她當親妹子,有什麼不懂的就問她。”
時越懵懵懂懂得看向被老婦叫到跟前的小姑娘,隻見她一身典型的村姑打扮,頭發随意绾了兩個髻,上面沒有任何裝飾,衣裳用的也是極為普通的麻布料子。
與老婦的和善不同,小村姑看她的眼神并不友好。
時越是吃過了虧的,斷然不敢随意造次,隻好乖乖點頭附和。
“誰要當她的親妹妹,我哥還不一定稀罕她讓她當媳婦呢!”
說着,那小村姑竟沖着時越做了個鬼臉,吓得她又往角落縮了一縮。
老婦見狀,拍打了下常小柔的手,數落道,“你别吓唬她!以後她就是你的嫂嫂,跟咱們是一家人了!”
常小柔聞言,摸着自己被打的手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隻是眼神依舊不大友善。
老婦知道自己這個女兒什麼脾性,搖搖頭沒再說什麼,轉而看向時越繼續解釋,“興業是我大兒子,這幾天去鎮上做買賣大概也快回來了。你安安心心的,等他一回來就安排你們成親,所有東西我都準備好了。”
老婦說起自己的兒子,面上盡是喜色。
“我兒興業那可是長得一表人才,要模樣有模樣要個頭有個頭,關鍵是腦子也好使。要不是這些年靠着他出門做買賣賺了些錢,我們家也過不上現在的好生活。”
時越聽了老婦的話,擡頭看看整間屋子的陳設,心中不由泛起嘀咕:這就算是好生活了?那不好的生活得有多差!而且看老婦跟小姑娘的模樣,怎麼看都是普通人,估計常興業所謂的“一表人才”也隻是老婦愛屋及烏罷了。
好在老婦看起來十分和氣,一家人也并無大奸大惡之相,該是不會再讓她受皮肉之苦了。
緩過來不少的時越微微放松了下蜷縮在角落的身體試着問道,“大嬸,您知道我是從哪裡來的嗎?還有,我是被拐的還是被家裡人賣掉的?我現在什麼也想不起來。”
“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老婦聞言睜大了眼,随後又輕輕歎了口氣,“你也是個可憐孩子!我不大清楚你的身世,隻知道你是昨天被那人牙子帶到村裡來的。我們這裡窮鄉僻壤的,姑娘們都不願意嫁進來,所以人牙子偶爾會來村裡幫還沒成家的男子物色成婚對象。”
老婦雖說得委婉,但時越還是聽明白了她的意思。所謂的物色成婚對象,說白了就是販賣女子給村裡的光棍做媳婦。
“人牙子常來,知道我家興業今年十八還未婚配,所以就介紹了你。姑娘,我們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也知道買媳婦這事兒始終不是什麼好事,所以當初我們同那人牙子再三确認過,你并不是被拐來的。至于……你是否是被家人所賣,我們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