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郎離隊後,衆人便也放慢了行進的腳步。因此,他一去一回加速了腳程,很快就趕上了大家。
“怎麼樣?”
陳九開口,問的自然是常老伯。
徐三郎沒有第一時間答話,反倒是撇撇嘴有些不樂意,“九叔你就是心善,他都這麼對咱們了,你還關心他做什麼?”
“唉,畢竟是大半輩子的老鄰居了,其實……其實我是不相信老常會做出這種事的!”
“哼,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那可是足足五十吊錢。若他承認了也就罷了,可偏偏他不光不肯承認,還瞧不起咱們!常興業不就是多掙了幾個錢嗎?要我說,那錢的來路幹不幹淨還另說呢!”
徐三郎這番話帶着足足的怨氣,陳九還想再勸勸他,可最終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于是幹脆選擇閉了嘴。
說起徐家這個三郎,其實也是可惜。他在徐家行三,上頭還有兩個姐姐,兩人早年都嫁到别的村去了,隻剩他一個小兒子放在爹娘身邊養老。
徐三郎與常興業一般年歲,兒時兩人走得比較近,常常一同下地耕田,也一同玩耍。但因常興業在各方面都要出色太多,而徐三郎卻隻能屈居他之下,時間久了難免生出不甘。又因徐家老爹的性格本就執拗霸道,在他的教養下,徐三郎的性子也變得愈發陰鸷起來。
慢慢的,兩個少年郎便分道揚镳了。
說起導緻兩人徹底決裂的主要原因,恐怕還是兩年前徐父親自敲斷了徐三郎的腿那件事。常興業曾多次試圖說服,甚至阻止,但最終還是敗給了現實。
“你還有個妹妹,我家裡隻剩我一個孩子,若我離開,我爹娘該怎麼生活?”
徐三郎一直記得當初自己對常興業說出的那番話,看似是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又有多少是他怯懦與逃避的借口呢?他自己都不敢細想。
斷腿後,最痛苦的那段日子讓他逐漸對常興業生出了惡意,甚至連心态都變得十分扭曲。
……
說回老常一家。
此刻夜已經深了,老婦見老伴遲遲沒有歸家,于是吩咐時越同常小柔一道去村口打探了好幾次。
兩人在村口處等了好一會兒,終于看到有人群慢慢進入視線,于是立馬迎了上去。
一行人見到常家的姑嫂二人,臉色有些說不出的古怪。常小柔沒在人群裡看見老爹的身影,于是拉住陳九問道,“九叔,我爹呢?”
陳九撇開她的手,微皺了皺眉,“咱們進村去說吧。”
“到底怎麼了嘛!我爹呢?”
見常小柔依舊不依不饒,時越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把人拉到自己身邊勸道,“聽九叔的吧,咱們進村說。”
至此,一路上,再無一人說話,氣氛冷得詭異,隻徐三郎時不時偷眼看向時越,眼神裡帶着的貪婪不言而喻。
大家來到老常家門口時,老婦已經等在院子裡了。沒看到丈夫的身影,她的心有一瞬間的慌亂,但也笑着将衆人往屋裡請。
“常嬸兒,天色也晚了,我們就不進去了,有什麼話在這裡說清楚好了。”
緊接着,徐三郎将今日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得說給了老婦。
“不可能,我家老常一輩子老實本分,斷做不出這等坑害他人之事。”
“是啊,我爹才不會,是你們冤枉他!”
常小柔也急了。
“是不是冤枉,我們這麼多雙眼睛看着呢!如今他還不上這錢,我們隻能管你們來要!”
徐三郎語氣平和,似乎從未這般爽利過。
“憑什麼要我們來還!我爹一定是冤枉的!”
常小柔畢竟年紀小,這會兒已經氣得紅了眼圈掉了淚。
時越看着她,心裡難受極了,默默上前伸手幫她擦去淚珠。
“若他真是冤枉的,如何不敢回來同我們對峙?反正你們若不還錢,那就用田地、糧食、甚至是人來抵債。”
說到人的時候,徐三郎下意識瞟了一眼時越。
“三郎,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們家老常至今未歸,還沒有聽聽他如何說,你們就下了定論了?”
老婦字字拷問,陳九隻好出言相勸,“咱們也不急于一時,便等明日找來老常大哥對峙一番再說吧。”
“我這就去找我爹!”
常小柔說罷就要走,時越拉了她一把,“我同你一道去!”
“等等,你們萬一趁機跑了怎麼辦?明日我自會去鎮上把人領回來,你們幾個安安分分待在家中即可。”
徐三郎說罷便散了一衆人。
老婦還想再問,可陳九終是長長出了口氣,什麼話也沒留下就離開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人問徐三郎,“若她們夜裡偷偷跑了怎麼辦?”
“放心,夜裡路不好走,即便小的能跑,老的也跑不了。況且,她們一旦逃跑,那不正好說明她們做賊心虛了嗎?”
……
“娘,我這就去鎮上找爹。”
見衆人離開,常小柔立馬開口道。
“不可,這個時候咱們若是動了,就會成為他們口中的畏罪潛逃。到時候即便咱們占着理,也成了沒理。”
老婦想到這一點後,立時出言阻止。
“婆婆說得對,小柔咱們還是得等公公回來再說。你看那群人,一個個的隻想要錢,都不講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