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宮内,紀長月伏在烏木雕花的案上,正批閱着奏折。案上堆滿了奏折,似一座小山。紀長月眉頭微蹙,時而注目,時而提筆疾書,神情專注而嚴肅。
紀德清手持一杆冒着袅袅煙氣的長槍,侍立在一旁,時刻留意着紀長月的動作,隻待紀長月一伸手,他便要将那煙槍遞過去。
那煙槍的煙氣在空中缭繞,似一條條靈動的遊龍,卻又帶着幾分慵懶,緩緩地在宮室内彌漫開來。
魏嫣然輕移蓮步,緩緩走進太極宮。
她看着那煙槍,總擔心這奏折邊煙氣缭繞,一個不小心就引燃了奏折。
紀長月似是全神貫注于奏折,未察覺魏嫣然的到來,依舊埋頭批閱。反倒是紀德清瞧見了魏嫣然,他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暖意。
魏嫣然走到紀德清身側,見他一直舉着那煙槍,便一把将煙槍奪了過來,輕聲道:“一直舉着太累了,我替你一會。”
紀德清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錯愕,随即又恢複了平靜,沒有絲毫的反抗意思。
紀長月拿着朱砂筆在奏折上勾了幾筆,随後将奏折輕輕一抛。明月眼疾手快,立刻上前将其收到一旁。
魏嫣然舉着煙槍,眼睛卻忍不住往新打開的奏折上瞟去。她識得字,能勉強看懂奏折的大意。
那奏折上寫着黃河水患之事,說是水患當天,有人瞧見官兵帶着一堆東西去了堤壩。
她看得入神,紀長月批閱奏折的手突然停了下來,緩緩回過頭,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她。
魏嫣然與人對上了眼,反應過來後忙将煙槍遞到紀長月手上。
紀長月接過煙槍,卻并未吸上一口,而是反手拿那硬邦邦的煙槍敲在了魏嫣然的胳膊上。
“啊!”魏嫣然疼得後退一步,臉上露出痛苦之色,她不住地拿手揉着胳膊。
緊接着,紀長月抽了一口煙,那煙氣如雲霧般從她口中吐出,直直地噴向魏嫣然。
“咳咳咳!”魏嫣然立刻被嗆得咳嗽起來,她一邊咳嗽,一邊急切地喊道:“殿下!”
她不願意離開此地,便一直用手不停地扇風,試圖驅散那嗆人的煙氣。
紀長月見狀,嘴角微微上揚,又要拿煙槍敲人。
魏嫣然一個側身,靈巧地躲了過去。
“殿下,一直抽煙,對肺不好,尤其是對我的肺!”
她一邊說着,一邊又咳了幾聲,那咳嗽聲在宮室内回蕩。
紀長月冷笑一聲,将手中那奏折輕輕一抛,最終落在了魏嫣然身前。她冷冷道:“瞧瞧,許大人都查出了什麼。”
魏嫣然正愣怔間,隻覺眼前一花,那奏折似要落在她身上,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接,卻因太過突然,未能接穩。
幸而紀德清眼疾手快,一步上前,穩穩将奏折接住,又遞到她手裡。
她接過奏折,緩緩展開,目光在那密密麻麻的字迹上掃過。奏折中所寫之事,如一道驚雷在她心中炸開。
上面的大意是,黃河水患并非天災,而是人禍。有人趁着大雨傾盆之時,暗中炸毀了堤壩,緻使洪水如入無人之境,淹沒兩岸,無數生靈塗炭,百姓們流離失所。
她握着奏折的手不自覺地越攥越緊,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出一片慘白。她心中滿是憤懑與不解,無論朝廷中有着怎樣的争鬥,無論背後有着怎樣的利益糾葛,都不該如此殘忍地炸毀堤壩,讓那麼多無辜的百姓遭受如此劫難,牽連了無數性命。
“殿下,是誰幹的?”她擡起頭,目光中帶着憤恨。
紀長月回望着她,“許大人說不知道,你知道嗎?”
魏嫣然隻覺得莫名其妙,她穿越而來,恰逢黃河決堤之時,可邊城離得遠,她也是好幾日之後才得知消息,又怎會知道是誰幹的?
但她深知紀長月絕非随意發問之人,便試探着問道:“殿下是什麼意思?”
紀長月凝視着她的眼睛,那眼神像是要将她心底的每一絲情緒都捕捉到,“那水壩是當年聞心提議修建的,聞心,你知道吧。”
魏嫣然心中一驚,聞心的名字她自然知曉。但她未曾與聞心見過面,唯一知道的也是從已故的阿古嬷嬷處聽來的。
紀長月見她眼中滿是疑惑,便知道問不出什麼,淡淡道:“行了,叫紀德清陪你在宮裡轉轉吧,你不是說想長長見識嗎?”
魏嫣然還想再問些什麼,可看紀長月那副不願多說的模樣,便隻得将疑問咽了回去,跟着紀德清出了太極宮。
宮内是雕梁畫棟、金碧輝煌。雖已到了秋季肅殺之節,但禦花園培養的花朵不與外面一般,這裡依舊百花争豔。
紀德清走在前面,一路上不停地介紹着宮中的種種規矩與趣事,可魏嫣然卻什麼都聽不進去,她心中滿是對那奏折之事的思索。
她腦海中不斷回想着紀長月的話,炸毀堤壩,緻使洪水淹沒兩岸百姓,這已是罪惡滔天之事。
會是什麼人做的呢?
是與紀長月作對的世家大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