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辭。”
一夜之間,章州城内風雲驟變。
那位郎禦史與曹縣令二人,一同被打入大牢,锒铛入獄。
據民間傳,章州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了一位不可說的人物。第二天早上街頭巷尾,無不議論紛紛,有人說是神仙下凡,有人言是朝廷欽差。
茶樓裡,說書先生正拍着驚堂木,講得唾沫橫飛,眉飛色舞:“這位神人來得神出鬼沒。有人親眼瞧見,那夜紅衣翻飛,刀光凜冽,宛若修羅降世,一刀便斬斷了章州的烏煙瘴氣!有人傳,那是位紅衣獠牙的女子!”
“坊間還有傳言,這紅衣女子還是中晟王養在王宮外的外室,這王竟然把昭然令給了她!”
茶樓二樓,被傳紅衣獠牙的章州再生父母的步笑安,此時一襲麻布衣衫,俨然一副深閨小姐出來吃茶聽曲兒的樣子。當下正拿着糯米團子,正往嘴裡送。
她邊吃邊搖頭,“這風言風語傳的如此之快,不是什麼好事情。”
本身她的身份就不允許如此高調,如此一來,她便從此活在了人們的口中。怎可如此?
你說這風言風語傳的如此之快,沒有人煽風點火她是不信的。
莫不是他?他究竟為何而來。
嚼着糯米團子的速度愈發慢了,等到整個吞下時,就聽見耳畔傳來個聲音,“殿下,時間到了。”
步笑安擡眼望去,就看到金令主在房檐處整個身子倒挂着頭發沖下,也不知道他到底累還是不累。
“這不還有一個時辰的時間。”她淡淡道。
話雖是這麼說着,但還是迅速起身,從二樓窗口翻了出去。
“把賬結了,今日沒帶銀子。”
銀子是自然帶了的,但既然這三天是公差,自然讓她能省一點是一點。
在什麼樣的時候做什麼樣的事兒,比如偶爾去茶樓聽曲兒是閨閣女子做的事情——勉強是,夜探縣衙是暗探做的事,參加千秋宴是學堂士子該做的事情,這些她都知道本該如此。
紅衣女俠客,既然謠傳如此,那便還是這一身兒吧。
步笑安三兩步換好衣服從舊宅返回縣衙,她隻用了一盞茶的時間。
輕紗拂面,宛若閻羅。
章州縣衙。
清脆威嚴的一聲喝令,驚堂木一拍,“升堂!”
步笑安端坐于堂上,高懸的明鏡高懸匾額正對她背後,她右手握着驚堂木,指節微微用力,左手平按桌案。
四周的衙役分立兩側,手中握着紅黑分明的水火棍。
堂下衆人屏息凝神,空氣中彌漫着一種奇特的沉默。
從來都是縣令審别人,從來未見過一個不知名的女人來審當地的縣令和禦史的。
而她手中的昭然令,确是堪比虎符。
衆人低頭,不敢再看,“威武——”
四周的百姓将縣衙圍的是水洩不通,可謂是人頭攢動。
蔺甘棠姗姗來遲,一把玉骨扇扇着,叫人拿了個屏風,自己坐在了後面。一點兒縫隙都不留,像是怕太陽怕的緊,一見太陽就要融化掉的樣子。
步笑安一看這樣子歎了口氣,不過,這人就算齊了,她回過頭。
“帶人犯——”
伴着清脆的鎖鍊聲,兩個人影終于出現在衆人面前。
百姓們一邊抱着肩一邊磕着瓜子兒,一個賽一個的悠閑,手裡頭拿着一筐雞蛋和白菜葉子。也不知道是準備買回家吃的,還是準備一會兒扔的。
步笑安回過神,盯着下面的人開了口,“草民受王命所托,調查章州貪腐一事。經查明,永甯大道修繕十年,應當用黃土燒鑄磚石,卻屢屢以劣質土替代,摻雜沙粒,以次充好。”
她頓了頓,手中驚堂木再次啪地一拍,聲音猶如驚雷炸響。
“而這些剝削得來的金銀,皆盡數落入曹大人腰包!賬冊為證,人證在此,罪證确鑿!”
說罷,她手一揮,衙役将那賬冊呈上,随後便宣讀着可疑事項。
曹然臉色煞白,額頭冷汗涔涔,道:“冤枉!這……這是污蔑!定是有人陷害本官!”
步笑安冷笑一聲,:“陷害?賬冊在此,工匠人證也可宣上來。曹大人,您若是能把這賬冊上的條條道道解釋清楚,草民倒願洗耳恭聽。”
曹然癱坐在地上,突然間恍然大悟,咬牙切齒道:“所以是你!夜闖我府邸的人是你!”
步笑安微微一笑,“聰明啊,曹大人。”
她又對着禦史大人道:“經調查,沒有發現禦史大人與曹大人之間有聯系,不過,您燒毀賬冊是事實,卻犯包庇罪無疑。”
“人證物證俱在,我這兒還有以次充好的石頭本體。你們二位,有何辯駁之詞?”
步笑安微笑着看着二人,見遲遲沒有言語,便開了口。
“結案。”